靖难行在,腊月廿三。
小年夜的雪下得正紧,垂拱殿的窗棂上结满冰花。赵桓盯着案头两份截然不同的急报,指尖在"仁多保忠重伤退守灵州"与"西夏太子宣布擒获谋逆主谋"的字样上来回摩挲。
"陛下。"李纲踏着殿外更鼓声进殿,肩头积雪簌簌而落,"潼关韩世忠急奏,西夏铁鹞子军突然拔营北归!"
赵桓猛地抬头:"北归?不是西返兴庆府?"
"正是蹊跷之处。"李纲展开军报附图,"看路线是往...金国西京大同府方向!"
殿角铜漏滴答声中,赵桓忽然轻笑:"好个仁多保忠,朕倒是小瞧他了。"
枢密院机要房,三更。
秦桧解开大氅扔给王安,露出内里紫色官袍——今日他刚被擢升为枢密院都承旨。灯下展开的密信上只有寥寥数字:"雪参至临安,康王咳血。"
"果然。"他指尖捻过信纸边缘暗记,"赵构也着了道。"
王安低声道:"刚收到'夜枭'飞鸽传书,说小梁后醒了,但口不能言,太子党正在清洗后党..."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笃笃"两声轻响。秦桧袖中滑出匕首,挑开窗缝——一支羽箭钉着封信扎在廊柱上!
信上字迹狂放如刀:"秦大人欲知金夏之谋,寅时独赴金明池旧船坞。"落款画着个狰狞的狼头。
"辽国旧印!"王安倒吸冷气,"是当年耶律大石的人?"
秦桧却盯着信纸一角细微的茶渍:"不,这是让我们在临安的人中招的'雪参'味道。"
金明池畔,残雪映月。
破败的船坞里蛛网密布,秦桧独自立在腐朽的栈桥上,望着冰封的湖面。身后传来踩碎薄冰的脚步声。
"秦大人好胆色。"来人披着白狐大氅,兜帽下露出半张布满刺青的脸,"某家萧斡里剌,西辽副都统。"
秦桧不动声色:"耶律大石麾下猛将,竟亲赴汴梁?"
"为送份大礼。"萧斡里剌抛来个皮囊,里面滚出颗金印,"仁多保忠与完颜宗翰密约:西夏割让河西三州,换金国助其剿灭太子党。"
冰层下传来诡异的"咔咔"声。秦桧突然疾退三步——他方才站立处的冰面轰然塌陷,露出黑沉沉的水窟窿!
"可惜了。"萧斡里剌惋惜地看着飞溅的冰渣,"秦大人若葬身于此,明日西夏使团暴毙的嫌疑就..."
话音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刀尖——王安不知何时潜到了背后!
"我家大人说过。"少年侍卫抽回染血的横刀,"同样的毒,不能下两次。"
**五更天,靖难行在角楼。**
赵桓望着秦桧呈上的西辽金印,忽然道:"你可知今晨西夏正使暴毙在四方馆?"
"臣刚听闻。"秦桧面色苍白如雪,"太医说是...酒中毒。"
"好一个死无对证。"赵桓冷笑,"但朕好奇,仁多保忠为何要勾结金国打自己人?"
秦桧轻咳:"臣审问萧斡里剌得知,所谓'太子党'实则是...小梁后与仁多保忠布的局,为引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谁?"
"金国左副元帅完颜昌。"秦桧从袖中取出半片烧焦的信纸,"他策反了西夏太子,承诺助其夺位后共分关中。"
窗外风雪骤急,吹熄了半截蜡烛。黑暗中赵桓的声音幽幽传来:"秦卿,你说这江山社稷,为何总有打不完的豺狼?"
"因为..."秦桧望着重新点燃的烛火,"龙椅上坐着的,必须是真龙。"
腊月廿八,年关将至。
韩世忠带着满身风雪冲进枢密院:"秦大人!潼关外发现金国铁骑!打着...打着仁多保忠的旗号!"
秦桧面前的地图上,代表金军的黑旗已插到大同府,而代表西夏军的白旗竟与黑旗并立!
"好一招借尸还魂。"他忽然将茶汤泼在地图西夏位置上,"传令皇城司,把西夏正使的尸体...送给小梁后当新年贺礼。"
茶渍晕染开的地图像极了血泊。窗外,今年的雪下得比任何时候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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