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
我俩大眼瞪小眼,愣是卡了壳。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白牙:"缘分呐!"
"在下燕国范行!"他抱拳时腕间银镯叮当响,"兄台怎么称呼?"
我这暴脾气哪受得了他这吊儿郎当的痞气,甩开袖子呛声:"少来这套!老子是来办正事的!
"范行却跟牛皮糖似的黏上来:"巧了不是?夫子说有个叫无名的愣头青要来——"他故意拉长调子,"该不会是阁下吧?"我瞪他一眼,冷哼道:"正是老子!
夫子之前和我说卫鞅已经面见秦王了
(哐当!)
我抡起陶碗往案几上猛磕:"都知道卫鞅来秦了,还在这儿扯闲篇?"那青衫小子"嚯"地蹦起来,玄色腰带甩得菜汤乱飞:"可算开窍了!早该换下这麻布褂!"拽着我胳膊就往外拖,"月氏人的骆驼队正在西市耍把式!胡姬妹子那双红皮靴踩着《车邻》调——"突然凑近我耳朵,"咚咚两脚下去,房梁灰都扑簌簌往下掉!"
"范!行!"我咬着后槽牙甩开他。这货反倒眉飞色舞:"这就对了!冷着脸多没劲,我就好这口暴脾气!"
我俩就像陨星对撞,一见面就噼里啪啦掐起来。你怼我一句"莽丫头",我回你一声"登徒子",开启了轰轰烈烈的秦都探秘之旅。别看范行整天吊儿郎当摇着折扇,说起咸阳城的犄角旮旯,那叫一个如数家珍。
我们猫着腰钻胡同,踩着青石板翻墙头,连市集上糖葫芦老伯的竹签子都要扒拉两下——就为了找那些陈年旧案的蛛丝马迹。突然他往我怀里抛来个物件:"接着!夫子给的加餐钱!
"我刚接过叮当作响的钱袋,心头正暖融融的
范行这厮就眨眨眼:"别看是铜臭物,紧要关头能当暗器使呢!不过夫子发话了,让你先吃遍八大街的肉夹馍~"我攥紧钱袋猛点头,鼻尖突然有点发酸。
秦都的街市哟,那叫一个繁华与神秘水乳交融!每走一步都得提着十二分小心。踩着青石板路往巷子深处钻,耳畔是小贩们脆生生的吆喝,眼前尽是朱漆斑驳的铺面和吱呀呀作响的飞檐翘角老宅子。范行这厮时不时凑过来咬耳朵,三言两语就把掌故抖落得明明白白,这番见识当真让我对他另眼相看!
青铜兽首吞吐的烛火摇曳中,卫鞅广袖垂地,额间悬着秦王审视的目光。"臣闻治国如烹鼎鼐,火候未至则其味不醇。"他脊梁笔直如松,玉笏在掌中映着寒芒,"帝道悠远,王道仁厚,皆难解大秦积弊。唯霸道可破沉疴——刑过不避大夫,赏善不遗匹夫,使黔首耕战有凭,贵胄进退有度。"
秦王指节轻敲青铜案几,玄色冕旒微微颤动。阶下卫鞅衣袂无风自动,恍若渭水畔待发的强弩。"前岁仲春你论帝道,孤拂袖而去;去岁立秋你陈王道,孤掷简于阶。此番..."话音骤止,九重玉阶荡起金玉相击的余韵。
卫鞅伏身而拜,犀角簪划过青砖:"臣愿立军令状。若三载之内,河西之地不丰,咸阳仓廪不满,陇西之卒不锐,当自刎于章台宫阙。"
暮色漫过十二旒珠,秦王霍然起身,腰间太阿剑璏与玉珩相撞如金石:"自今日始,左庶长印绶归卿。然记取——"剑鞘点地声惊起梁间玄鸟,"秦法无情,犹胜函谷关风霜。"
卫鞅再拜时,掌心沁出薄汗。他知道手中将捧起的不仅是虎符玉圭,更是要熔铸六国金戈的洪炉。当青铜宫门在身后轰然闭合,暮色已化作燎原的星火。
暮色像打翻的墨汁般晕染开来,我和范行猫着腰往前摸。他突然扯住我的袖口,压低嗓门:"秦都这潭水深得很,你瞅见的水花子底下,指不定藏着吃人的漩涡。"戌时的梆子声遥遥传来,我摸着怀里温热的鱼符,正盘算着落脚处,就听见范行轻笑:"宵禁的鼓点要捶门板了,小崽子还不快带路?"
我用力点头,师父她,连退路都给我铺得妥妥帖帖。暗巷里此起彼伏的灯笼晃得人眼晕,我俩像两滴露水,悄没声儿地渗进青石板缝里。东方泛起的蟹壳青里,怕是藏着更大的浪头要拍过来。
天刚蒙蒙亮,范行那臭小子还四仰八叉赖在被窝里。我麻溜儿地收拾好行囊,肚皮咕噜噜直叫。揣着钱袋子溜出门时,晨光像蜂蜜似的在金瓦上流淌,街边蒸饼摊正滋啦滋啦冒着油香。我包了三张烫手的烤饼揣怀里,寻思等那懒虫醒了非得拿香味馋哭他。
常去的食铺掌柜的突然神秘兮兮凑过来:"南门新来的卫鞅大人正搞大动静呢!只要把木头扛到城门口,金灿灿的金子就跟下雨似的!"我捏着烤饼的手一紧,眼睛唰地亮了——这不正是摸清秦国风向的好时机?
瞄了眼家那边,那家伙起床气能掀翻房顶...算了!
我脚底抹油直奔南门。
嚯!人潮涌得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我泥鳅般钻到最前头。嚯!丈高的木头威风凛凛戳在那儿,卫鞅大人正扯着嗓子演讲,字字都带着火星子,烧得围观百姓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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