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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言情 >> 万浪孤舟,沧海一粟 >> 第6章 最后一课

“说:死了,”他一字一顿,仿佛要把每个字烙进我们的灵魂,“死了就是死了。”

这个重复并非强调事实,而是一种深切的慰藉和嘱托,一种对身后“挂念”力量的洞察与警告。

“让她,”苏格拉底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恳切的力量,“切莫要挂念我。”

接着,他那饱含智慧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还有……我……对不起她。”这句话异常艰涩地吐出,像投入深井的石子,激起了我们心中无声的巨澜。我们知道,这并非是为那场牢狱之灾或今日的死刑道歉,而是为他身为“探询真理的漂泊者”,一生追随理性而未能给伴侣安稳富足生活的隐痛而感慨。这极富人情的坦诚,在此刻听来,直击每一个柔软的心房,让一直努力克制的柏拉图也猛地低下了头,手指用力扣进了自己的掌心,肩头无声地抖动起来,试图压抑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悲泣。

短暂的沉默后,苏格拉底的眼神再次变得无比锐利。他慢慢地,极其艰难地移动着已然被寒冷侵袭的手(毒芹的效力正在从足部开始剥夺他的生命)。手指没有指向遥远的星空或无形的灵魂,而是指向了我——我单薄胸膛的中心,正猛烈跳动的位置。指尖带着一丝将逝者的冰凉和难以言喻的重量,深深压住了我的心口。那一下触碰传递的不仅是冰冷的指骨,更是某种灵魂的、炽热的震颤——那是哲人最后对尘世灵魂最炽热的重力一击,意图将哲思烙印在我们的血肉之上,随血脉喷张涌动不息。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一些,带着前所未有的庄严与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哲人石凿入了我们的核心:

“记牢了!”他用力一戳我的心口,“我生命最后要留给你们的一切皆在于此。无名!柏拉图!所有在倾听的人们……你们要知晓——”

他似乎使出了最后的气力汇聚成一句浓缩了他一生执念的警言——那既是对死亡的总结,更是对生者的启示:

“永恒的生命,绝非祝福!”他眼光如炬,直视着在场每一双含泪的眼睛。

紧接着——

“是无尽的诅咒啊!!”

“听着,”他的声音转弱,带着回光返照的、临终前极度明晰的理智,“永恒存在的价值不在其存在的‘长度’本身,而是——活得正当。重要的不是活着一时一刻,而是每一刻皆活得像人,合乎那至高的理性与美德!……无名啊!活得正当……务须如此啊!”

这句呼唤着灵魂的呐喊如重锤般击打在每一个人的心灵上。这不仅仅是对虚无缥缈永生的彻底抛弃,更直指他以身殉道所扞卫的最高哲学使命——生命的价值不在于永恒的长度,而在于其每时每刻所具备的、合乎理性与美德的“正当性”!这个道理是他以最深刻生命的形式去揭示且证明的铁律。

这最后的教诲落地生根,苏格拉底耗尽了气力。毒酒的麻痹感已经完全支配了他的身体。柏拉图已跪在榻前,身体如崩裂的山崖剧烈地抖动着,紧攥着我衣袍的手指冰冷僵硬得骇人,无声地哀恸弥漫了整个狭窄石牢的每个角落。

狱卒(或许是克里同颤抖着)遵从苏格拉底早些时候就决定好的话,轻轻地将一方白布蒙在了他不再有任何痛苦的脸上。如同帷幕落下。

那一瞬间……石室彻底崩塌在死寂的哭海之下。苏格拉底的指尖曾经烙印在我心房处的感觉,却如同一种永不熄灭的炽烫烙印,压得我倒退跪倒在地,指尖徒劳地想去抚摸胸口那无形却灼痛的地方——

在那里,苏格拉底最后的一指没有给出永恒的答案,却种下了他生命所有重量的证明与无尽回响:

永恒不再是神灵所赐福的长久喜悦,也不是凡人所盼想的永生乐土;而唯有在这苦难与光辉并存的人世间,活着并如他一般“活得正当”,才能摆脱那永恒诅咒,寻得通往星空的唯一坦途……

师啊,我的心口为何——如此之烫?那是太阳落下后仍留在天地间的余烬,那是逝者把命格铸入我们胸中的烙印啊!

黑夜与白昼在耳畔炸裂般奏响!

存在(用流星雨编织泪珠)哇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行本乐子人彻底破防了,泪腺炸成烟花QAQ!

我捶胸顿足泪雨滂沱,边哭边用高八度的嗓门怒吼!

存在!大骗子!说好的度假秒变催泪大片是闹哪样啦!

虚无(将湮灭符文凝成泪光)仰天长叹,呜呜呜哇!文明最璀璨的星子终究要坠入熵海,就像我碎成二维码的心!

存在:(暴风吸入不存在的气管)你管这量子纠缠的宿命叫度假?我裂开的灵魂都在演奏俄耳甫斯挽歌啊!

存在:(把银河系最没用的止哭剂揉成星星纸团)给我听好啦~眼泪汪汪根本不管用!呜哇哇哇哇,生命长短根本不值一提懂不懂嘛~

虚无(将文明的光辉谱出悲曲)听着,哇啊啊啊——!那老学究说的啥玩意!哇靠哇靠哇靠,活得堂堂正正!要敢忘了这茬儿,你这希腊就算白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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