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身素白医袍显然是临时借穿,袖口还沾着墨家机关院特有的青铜碎屑。见范行胡闹,她柳眉倒竖,手中“规天矩地”信物化作戒尺形态,啪地抽在范行小腿:“医家圣地岂容你撒野!俞前辈,他踩坏的血灵芝,墨家三日内必以同等灵材赔偿!”
范行抱腿哀嚎:“婉儿你下手比机关兽还狠啊!”
她直接无视闹剧,一个箭步扑到榻边。星空发饰擦过我鼻尖,带着熟悉的紫藤花香。眼眶通红却硬撑着瞪我:“逞英雄很威风是不是?本命星火都快熄了还敢引混沌之力!下次再这样…下次…我就把星轨全缠你身上,让你走哪儿都拖着我!”
明明是威胁,尾音却颤抖得厉害。我想抬手摸摸她头发,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都闭嘴!”俞跗掏了掏耳朵,突然从药篓抓出一条赤红蜈蚣塞进我嘴里!
少司命的尖叫和范行的“卧槽”声中,一股辛辣灼热的药力轰然炸开!我瞪大眼睛,却发现僵硬的四肢竟恢复了一丝知觉。
“千年火蚧的毒液配昆仑冰泉,外敷毙命,内服续魂。”俞跗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空药篓,“小子,你脏腑被煞气腐蚀得像破布袋,就得用这种以毒冲煞的野路子!”
正当范行试图用机关臂偷偷给我喂水时,俞跗突然眯眼盯着我胸口——那里浮现出一道微弱的青铜色纹路,正是墨子虚影触碰过的位置。
“墨家老鬼的‘兼爱印’?”他嗤笑一声,甩手将三枚金针钉入我天灵,“治标不治本!你这身子现在就是个漏勺,什么兼爱非攻都存不住……”他的手在金针捻动的瞬间猛然顿住,浑浊的老眼里爆射出两缕精光,捏着我脉门的手指微微收紧,仿佛在确认某种荒诞的猜想。“啧……朽木之中藏不灭星火?原来如此!寻常人这般重伤早魂归九泉了,你这具破皮囊……嘿,再生之力倒比老树妖还野!永生种?!”他收回手,脸上那股‘准备切了重炼’的狂意骤然收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根源的、带着戏谑与贪婪的审视。
“锻骨易体的笨法子算老夫看走了眼!”俞跗啐了一口,转身在散落的药材里精准地抓出几样枯黑根须和冒着寒气的晶石,“皮囊只是载体,你这‘漏勺’漏水是因为魂火不稳,炉鼎破了缝!老墨家的印子只能糊一时补丁,糊久了怕把你魂魄一并糊成木头渣!得釜底抽薪,熬炼神魂根本!”
他顺手将那卷画着人形分尸图的《神农换骨图》揉成团塞回柜底,又从怀里摸出一块油亮发黑、似皮非皮的破旧方子,啪地一声拍在案上。那方子上的字迹扭曲狂放,夹杂着诸多涂抹修改的印记:
【燃髓焚心散(修订版·核心篇)】
“小子,真正的风险现在才来!”俞跗咧开嘴,露出几颗稀疏的黄牙,眼中闪烁着属于医道疯子的疯狂火花,“敢让老夫用这玩意儿炼你的魂,稳你那口摇摇曳曳的‘长命火’吗?”他目光似钉,直勾勾锁在我身上。“永生?嘿,弄不好就炼成一炉亘古不灭的活尸灰!烧穿魂魄永不超生,比死透还彻底!赌不赌?”
“赌!”我几乎是用尽胸腔里残留的气力嘶吼出来。眼前的老鬼俞跗脸上那抹疯狂,竟比昆仑绝巅的万年寒冰更让我安心——至少是直面毁灭的疯狂,而非束手待毙的绝望。
俞跗浑浊的眼中精光暴涨,哈哈怪笑两声。“好!好!够胆儿!”他一脚踹开屋角的陈旧药柜,露出后面一个用焦黑兽骨和奇异矿石布成的诡异法阵。那法阵线条扭曲,符文闪烁着不安的红光,仿佛连接着深渊的窥视孔。
“跟紧了小子,掉进时空乱流里被磨成粉,老夫可不会替你收殓!”俞跗一把抓住我胳膊——他枯瘦的手力道惊人,如同铁钳——另一只手抓起案上那令人胆寒的《燃髓焚心散》方子和几样气息诡异的主材,一步便踏入了法阵中央。
天旋地转!眼前的世界如同被打碎的万花筒,尖锐的色块和混乱的声音拉扯着我的感官。坚实的地面溶解,身体仿佛失重,又好像被千万根无形的时间之针穿刺。这不是空间传送的眩晕,而是一种深度的剥离,似乎从现实的基座上被生生拔起,投入了……时间的另一面。
光怪陆离的景象归于一种扭曲粘稠的黑暗。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浮动着的、发出苍白微光的云状物。这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是沉寂亿万年的尘埃,是未曾消解的叹息,是无数思绪凝结成的冰冷盐霜——这便是虚界,存在的夹缝,时间之外。
“站稳了,这里‘时间’是凝固的汤糊,也是沸腾的死水!”俞跗的声音在粘稠的虚空中变得遥远而飘忽。他将我猛地一按,我竟感觉悬浮起来,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在灵魂之上。
老鬼不再废话。他手掐印诀,浑浊的眼珠爆发出惊人的穿透力,直刺我的灵魂深处。只见他手指翻飞,如同最疯狂的炼丹士投入材料。那些枯黑的根须被他指尖迸射出的金色火焰瞬间点燃,没有化作飞灰,反而熔成粘稠如沥青的黑暗液体,散发着绝望而沉重的死寂气息,直直没入我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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