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行一身沾染了各色奇妙颜料和机油的深蓝色工装便服,袖口随意挽起露出小臂。他皱着眉头,耐着性子用教鞭指着核心结构,眼中却闪烁着某种天马行空后的笃定:“婉儿,流云木耐冲压性不及寒铁丝络的三分之一。这是关键动态节点,不是装饰用的‘巧阁’。我的灵感告诉我,这里需要绝对可靠,才能承载后面那个‘奇思妙想’的部分。”他表情严肃,但眼神深处并非抗拒,更像是一种对固有流程的无奈。
“**数据!范夫子!**你以为我画了那么多年图纸不懂寿命?我调整了夹角!加了三倍支撑!每个参数都反复核算过!”林婉儿气得跺脚,发髻上的步摇剧烈摇晃,“你就是个…不顾结构逻辑的异想天开狂徒!”
“不是不顾逻辑…”范行深吸一口气,声音罕见地高了些,仿佛在扞卫一个绝妙创意的核心,“是确保它能经受‘天工演武场’的实测打击!严谨是创意的基石!”他似乎想强调合作的成果,但语言本能地与林婉儿开启了“辩论模式”。
少司命被我俩这边隐隐传去的“硝烟”吸引,瞬间忘了偃甲鸟翅膀的问题。她大眼睛扑闪扑闪,拽了拽我的袖子,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兴奋笑容:
“嘻嘻,木头你快听!婉儿姐又在训斥她家‘豆腐’啦!每次见面都不消停,拌嘴拌得比他们的机关还热闹!”她压低了声音,凑到我耳边,带着点揶揄又觉有趣的调子,温热的气息弄得我耳廓微痒。
我被她的动作牵扯着望过去。只见范行依然一脸严肃地和林婉儿“据理力争”,而那红衣少女气势汹汹,面颊因激动和不服气而泛红,像朵带刺的火红石榴花。这场景熟悉得让人莞尔。
“咳…” 我清了清嗓子,目光在他们合作的那个堪称艺术品的“联动机关匣”上短暂停留。那匣内机簧转动精巧无间,浑然一体,展现着无言的默契与才华——与眼前这对“声音”激烈的搭档形成了强烈反差。心底暗忖:“这俩…一个如精密刻尺,一个似奔涌灵感,吵吵嚷嚷倒也能生出一个巧夺天工的娃来…”
我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正要开口对身边这位看戏专家点评两句—
“哎呀呀,别生气嘛婉儿姐~” 少司命却已经完全按捺不住她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突然像只轻盈的小鹿般朝那对“热闹”组合蹦跳过去,清脆的声音穿透了机关运转的低鸣,脸上带着无比真诚又狡黠的“调解”笑容,“‘打是亲,骂是爱’,我看范行被你说得脸红也挺可爱的嘛!”
林婉儿的脸颊 “腾” 地红透,像是被淬火的青铜瞬间染上霞色。她下意识攥紧腰间的精钢卡尺,指节因用力泛白,却在触及冰冷金属的刹那惊觉失态,慌忙松手让卡尺垂落,发出细碎的叮当声。“你、你胡说什么!” 她跺着脚反驳,发间步摇上的齿轮吊坠剧烈晃动,撞出不成调的节奏,“我、我只是在指正技术谬误!” 话音未落,目光瞥见范行耳尖泛起的潮红,更觉窘迫,猛地转身去拨弄展示台上的液压管,却不慎碰歪了机关匣的导流槽,清澈的桐油顺着铜纹缓缓渗出。
范行的手僵在半空,原本还想比划的教鞭 “啪嗒” 掉在石板上。他挠了挠后脑勺,发髻散下的碎发被蹭得乱翘,露出耳后红得像煮熟虾子的皮肤。“祖宗!” 他压低嗓音哀嚎,却在抬头撞见林婉儿慌乱整理液压管的背影时,突然咧嘴笑出声,露出八颗白牙,“听见没?婉儿脸红得跟她设计的‘赤焰弩’一样!” 话刚出口就被林婉儿掷来的梅花扳手追着跑,两人绕着机关匣打转,撞得齿轮模型哗啦啦响,惊起梁上栖息的木鹊扑棱棱乱飞。
少司命笑得蹲在地上直拍大腿,银铃发饰在日光下闪成一片星子。我望着范行被扳手追得满场跑的狼狈样,又瞥见林婉儿耳尖未褪的红晕,忍不住用袖口掩住嘴笑。这时展台上的机关匣突然发出 “咔嗒” 轻响,导流槽里的桐油恰好滴在驱动齿轮的凹槽中,原本停滞的模型竟重新转动起来,铜制雀鸟展开翅膀,尾羽上的墨线在光线下显出 “天工开物” 四字,倒像是替这对冤家圆了场。
好了好了停停停,我有正经事要讲。
我盯着掌心翻涌的灰烬,金属纹路在掌心跳动,忽然想起苏格拉底临终前那指的温度。廊下的铜铃突然齐鸣,仿佛有看不见的齿轮开始转动,我望着远处稷下学宫的飞檐,忽然觉得袖口的风都带着股硝烟味。
“诸位,” 我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范行、林婉儿和少司命,“我有件事要宣布。”
少司命晃着银铃凑过来:“木头,是不是又有好玩的事啦?”
我握紧腰间的灰烬,这团幽光在日光下泛着神秘的光泽:“还记得那位脾气古怪的老神仙吗?他给了我一个任务。”
范行挑眉:“就是那位每次出场都跟拆房子似的老神仙?他又有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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