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接过冻梨,冰冷的触感激得她轻轻“嘶”了一声,看着盘中晶莹的冰霜和梨子,又抬头看看这宏伟却冰冷的青铜世界,忍不住小声嘀咕:“范行…你家可真够‘特别’的,机关术登峰造极……怕不是连族谱都是机关油染过的铜片?”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我们几个听见。
那妇人显然耳力极好,闻言轻轻掩口而笑,看向儿子的眼神带着点无奈与宠溺。范行咧着嘴,得意地冲林婉儿挑挑眉:“怎么样?见识到我范家的根底了吧?这可比写在纸上的厉害多了!”
就在这时,少司命抬手拂过檐角垂下的尺长冰凌。她袖中系着的小银铃发出极轻灵的“叮铃”一声。脆响在拱洞空旷的四壁回荡,像是清泉滴落玉盘。就在这一声清音中,“咔嚓”几记细微却清晰的裂帛声响起——悬在我们头顶最长的两挂冰棱应声而断,如同被无形的锋刃削落!
冰晶飞溅,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少司命优雅地侧身避过,动作行云流水。
这一下突兀而不失美感的动静,却让侍立在旁的健妇们微微动容,目光中带上探究。
“啧,少司命,你这一手…”范行话没说完,只听得头顶传来一阵轻微的扇翼嗡鸣,伴随着齿轮咬合的轻微“咯啦”声。一只巴掌大的黄铜雀鸟,浑身打磨得锃亮,关节巧妙衔接,两只红色琉璃点成的眼睛灵动无比,不知从哪个悬空的雕花梁架上飞掠而下。它准确无误地悬停在妇人面前,张开金属小喙,“哒”的一声,从中弹出一个仅有寸许见方、镂刻着缠枝莲纹的黄铜暖手炉,正正落在妇人摊开的掌心中。那暖炉触手温热,散发着均匀舒适的热量。
妇人接住暖炉,顺手放入少司命方才抱着暖手炉的掌心,笑容温和而自然:“莫怕冷。这丫头性子急,惊到了各位,失礼了。”她随即又看向我和林婉儿,“冻梨也要化了,快尝尝这北地的风味。”
我和林婉儿,还有刚刚收回惊愕眼神的少司命,捧着或冰凉透骨、或温润暖手的“馈赠”,站在一片由千年积雪与精密齿轮共同构成的奇景里,看着眼前笑容爽朗却身份如山的昔日好友范行,看着他身旁这位举止雍容、以冻梨和机关雀鸟待客的母亲夫人,所有一路积累的疲惫、震惊、困惑,都在温暖车厢里的那句话——“北境范家的大少爷”——和眼前这神异却又透着人间温情的场景叠加下,彻底封冻在了喉咙里。
风钻过青铜大门镂空的花纹,带来外面世界的刺骨寒意,提醒我,我们真的踏入了这片由冰雪与齿轮共同铸就的传说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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