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内烛火忽明忽暗，李小凡的目光在秦霜后背停留了三息，直到苏婉替林浩裹伤的棉布擦过青年将领的箭疮，林浩闷哼一声，才将他的注意力扯回舱中。
"主上，箭毒清干净了。"苏婉将染血的药棉扔进铜盂，指尖在药囊上顿了顿，又补了句，"但这箭簇淬的影毒有些古怪——"她抬头时，眼尾扫过舱门处的秦霜，声音陡然低下去，"和三日前暗卫尸体上的影藤气息，像极了。"
李小凡的指节在袖中微微蜷起。
反命镜贴着掌心发烫，镜背血字的灼意透过玄铁袖扣渗进来。
他记得今早苏婉来汇报天光镜阵时的模样：小姑娘捧着青铜镜的手在抖，镜中倒影里，秦霜的影子比本体慢了半拍抬臂，影底还浮着片模糊的黑瓦殿角——那是暗影宗总坛黑曜殿的纹路。
"赵老，明日辰时的族会改到卯时。"他突然开口，目光扫过舱内众人，"林将军伤未愈，留舱中调息。
杨将军..."他转向守在舷窗边的老将，"边境影化者的动静，劳烦你再派三队暗骑查探。"
杨将军抱拳应下，转身时铠甲发出轻响。
李小凡注意到秦霜的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只是垂了垂眼，将搭在剑柄上的手收进袖中。
二更天的祖龙陵雾气弥漫。
李小凡立在高树杈间，望着下方那个裹着玄色披风的身影。
秦霜的靴底碾过碎石的声音比寻常人轻了三分——这是暗卫夜巡的步频，可他此刻分明该在演武场督练新兵。
"主上，"苏婉的声音从耳侧传来，她的缩地符贴在他后颈，"天光镜阵显示，他影子里的黑曜殿纹路更清晰了。"
李小凡摸出枚青铜哨含在齿间，轻轻吹了声短调。
三息后，云中鹤的身影从左侧石笋后浮现，半块铜镜在他掌心流转微光——那是能屏蔽影宗探知的混沌宝物。
"影宗不喜浪费。"昨日云中鹤倚着廊柱擦镜子时说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若有人能直接抽走天命者亲信的魂，何必费力气造影化者？"
现在看来，这"亲信"里，便有秦霜。
次日卯时族会，李小凡当众宣布："鸿蒙舟核心受损，需混沌星砂修复。"他扫过堂下众人，最后停在秦霜脸上，"秦将军精通混沌阵法，这趟差使便交给你。"
秦霜单膝点地："末将定不负主上所托。"他抬头时目光灼亮，却没注意到李小凡的拇指正轻轻摩挲着袖中反命镜——镜身已凉透，这是影修伪装将破的征兆。
子时三刻，混沌裂隙边缘。
寒风卷着星屑刮过李小凡的脸，他望着前方那道身影。
秦霜的玄色披风被裂风掀得猎猎作响，他正弯腰将一枚黑钉按进地脉裂隙，钉身刻着细密的影纹，每道纹路里都爬着半透明的影藤。
"影照万界，命归暗主。"
低语随风飘来，李小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暗影宗"九命归影"的最终咒——用亲信之魂作引，连通暗主所在的影界。
他终于明白凤舞密报里的异常：边境影化者减少，是因为秦霜在直接收割更纯粹的天命之力。
苏婉的手搭在他肩头，指尖传来两下轻压——这是"确认目标"的暗号。
云中鹤的铜镜在另一侧亮起微光，将三人气息彻底隐匿。
秦霜的黑钉已没入地脉三寸，影藤顺着裂隙疯狂生长，在地面织出张漆黑的网。
李小凡望着他后颈浮起的青黑纹路——那是影修被暗主侵蚀的标记，与三日前被他击杀的第四影如出一辙。
"够了。"
他的声音裹着命火震开风声。
秦霜的动作猛然顿住。
他缓缓转身，嘴角扯出个诡异的弧度，原本清亮的眼瞳已完全漆黑，倒映着李小凡身后苏婉攥紧玉符的手，和云中鹤指间即将碎裂的隐身符。
"主上果然...聪明得很。"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响，"但你以为，仅凭这点手段就能拦我？"
命火愿网从李小凡掌心迸发，赤金色光网如活物般窜向四周，将混沌裂隙边缘的空间封得密不透风。
秦霜的冷笑还挂在脸上，黑钉却突然发出刺耳鸣叫，地脉深处传来闷雷似的震动——那是影界通道即将开启的征兆。
李小凡的命火在指尖凝聚成剑，目光扫过秦霜腰间那道与鸿蒙舟锚链弧度相似的剑鞘裂痕。
原来从混沌裂隙开启那日起，这把剑就已是影宗埋在他身边的引信。
"你输了。"他踏步上前，命火剑的锋芒刺破夜色，"从你动我身边人的那一刻起。"
秦霜的瞳孔里闪过慌乱，却在下一瞬被疯狂取代。
他猛地拔起黑钉，影藤如毒蛇般窜向李小凡面门——
而在这生死交错的瞬间，李小凡听见地脉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
命火愿网刚将空间锁死，秦霜后颈的青黑纹路突然如活物般窜上脖颈，在他喉结处汇作一枚暗纹鳞片。
他仰头发出撕裂般的长笑，胸腔里传来骨骼错位的咔嗒声——九条半透明影藤从他脊椎骨缝中爆射而出，每根藤尖都缠着一缕淡金色的命气，那是他这些年替李小凡镇守边关时积累的气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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