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西北,苦寒之地。
与昆仑山的万仞雪峰不同,此地方圆亿万里,灵气稀薄得近乎枯竭。放眼望去,尽是枯黄贫瘠的山峦,裸露着灰暗的岩石。狂风卷起砂砾,呜咽着刮过干涸的河床,发出鬼哭般的嘶鸣。偶有几株顽强的、叶片焦黄的荆棘在石缝中挣扎,已是此地最蓬勃的生机。天空常年笼罩着一层铅灰色的薄暮,连日月星辉至此都显得黯淡无光。贫瘠、荒凉、死寂,是这片土地亘古不变的底色。
然而,就在这片被洪荒遗忘的角落深处,一片枯寂山峦的怀抱中,却有一方格格不入的净土悄然绽放。
须弥山。
它并非原来的须弥山,而是接引、准提二圣以大毅力、大神通,采集西方庚金之精、戊土之髓,辅以无量愿力,生生拔地而起!山体并不高耸入云,却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纯净、不染尘埃的琉璃光泽。山巅之上,没有巍峨宫阙,只有一座古朴恢弘的八宝莲台,莲台中央,一座非金非玉、非石非木的七层浮屠宝塔静静矗立,塔身流淌着淡金色的光晕,正是西方教镇教之宝——接引宝幢!宝幢顶端,一颗硕大的舍利子悬浮,散发出柔和不刺眼、却足以驱散万里铅灰云翳的清净佛光。
佛光所及之处,须弥山周围百里,风沙止息,贫瘠的土地上竟有细小的嫩草顽强钻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莲华清气。这便是西方教道场——清净琉璃境。虽无昆仑万仙来朝的磅礴气象,却自有一种洗尽铅华、返璞归真的宁静庄严。
此刻,莲台之上,接引道人跌坐,面容依旧悲苦,眼神却澄澈如古潭,倒映着下方一位恭敬侍立的青年道人。这道人面容温润,眉宇间带着悲悯,身着简单的青色道袍,手中托着一株晶莹剔透、枝叶间流淌着翠绿生机的奇异小树苗,散发出的气息竟能抚平伤痛,滋养神魂。
“药师,” 接引的声音低沉而平和,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汝于南方大疫之中,以凡草入药,活人无数,身染疫气而不惧,更于生死间悟得‘疗众生身心之苦’的大愿。此愿甚宏,暗合我西方慈悲渡世之根本。此‘琉璃药树’,乃汝心念所感,天地所生,为汝本命之宝。自今日起,汝为吾座下亲传首徒,当持此树,遍尝世间苦厄之草,炼就普渡慈航之药。” 随着接引话语,药师手中的琉璃小树苗光芒微放,枝叶舒展,仿佛与药师的心跳同频共振。
药师深深一礼,声音清朗而坚定:“弟子药师,蒙老师点化,愿穷尽此生,拔除众生疾苦沉疴,身心俱安!” 他身上并无强大法力波动,但那股源于大愿的坚韧与慈悲之意,却比许多仙神更为纯粹,隐隐与须弥山的清净佛光相呼应。
“哈哈哈!好!好一个遍尝苦厄!药师师兄,你这路子,可比我这胖师弟苦多了!” 一个洪亮爽朗,带着浓浓喜感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只见一个身着明黄宽松道袍、袒胸露腹的大胖子,摇摇晃晃地驾着一朵祥云落下莲台。他面如满月,耳垂厚大几乎垂肩,未开口先带三分笑意,腰间挂着一个似乎永远装不满的布袋。正是准提道人新收的弟子——弥勒。
弥勒笑嘻嘻地朝接引和药师作了个不伦不类的揖,然后一屁股坐在莲台边缘,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老师让我去北俱芦洲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体悟‘未来觉’,我转悠了十年,除了啃了一肚子风雪,就悟出个‘饿’字!这不,赶紧回来找老师讨口饭吃,顺便看看药师师兄这‘药’炼得如何了?苦不苦?要不要师弟我帮你尝尝?” 他挤眉弄眼,一副惫懒模样,与药师那肃穆悲悯的气质形成鲜明对比。
接引看着弥勒,悲苦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极淡的无奈笑意:“痴儿。汝天生福相,心宽体胖,看似玩世不恭,然布袋之中,自有乾坤,能容世间万般烦恼。‘未来觉’非是饥饱,乃明悟未来众生乐土之景,心之所向,觉自生焉。汝之机缘,不在苦行,而在‘欢喜’二字。” 他屈指一弹,一道金光没入弥勒腰间的布袋。那布袋微微一鼓,散发出温暖祥和的气息,仿佛能装下所有忧愁。弥勒摸着布袋,眼中嬉笑之色稍敛,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明悟光芒。
“嘿嘿,老师说的是!弟子明白了!欢喜!对,就是欢喜!” 弥勒又恢复嬉皮笑脸,拍拍布袋,“以后谁有烦恼,尽管塞进来,我弥勒包管给他换成乐子!”
药师看着这位跳脱的师弟,眼中也露出温和的笑意,微微颔首致意。弥勒则夸张地拱拱手,做了个鬼脸。
莲台之下,侍立着十数位气息或精纯、或刚毅的记名弟子。为首两人,乃是一对孪生兄弟,面容有七八分相似,气质却迥异。一人身披炽白道袍,周身暖意融融,仿佛内蕴一轮小太阳,目光锐利如炬,此为日光道人。另一人着月白道袍,气息清凉如水,眼神温润沉静,如月华流淌,此为月光道人。二人侍立之处,光暗流转,自成和谐。他们身后,一位面容清癯、身形枯槁的老道人格外引人注目,他手持一柄古朴拂尘,目光低垂,气息内敛,仿佛历经无数沧桑,正是迦叶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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