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内,空气凝固如铅。青铜光柱透过屋顶缝隙投下的斑驳光斑,在纪辰剧烈抽搐的身体上明灭跳跃,如同为这场无声的战争打着诡谲的节拍。
“吼!…不!…我的!…滚开!…”
沙哑、破碎、截然不同的嘶吼声,如同两股风暴在纪辰喉咙里疯狂对冲、撕扯。他覆盖着暗金鳞甲的身体时而如弓弦般绷紧,鳞片根根倒竖,散发出暴戾的龙威与怨毒;时而又如同被抽掉了筋骨,瘫软下去,暗金光芒被眉心的金黑源点强行压制,鳞片光泽变得晦暗。
每一次僵持,每一次光芒的剧烈闪烁,都伴随着他身体内部传出的、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和能量湮灭的闷响。那是意识战场在现实躯壳中的投射,是纪辰残存本我意志与那新生的孽龙怨念意志之间,惨烈到极致的灵魂绞杀!
苏婉儿背靠着冰冷的土墙,粉金色的眼眸黯淡如风中残烛,却死死锁定着纪辰眉心那点疯狂明灭的金黑光芒。她的识海因之前的重创和意念之箭的透支,如同布满裂痕的琉璃,每一次轻微的意念波动都带来针扎般的剧痛。但她没有退缩,如同最坚韧的藤蔓,将残存的所有心念,化作无声的呐喊与支撑,不顾一切地传递向那深渊中挣扎的星火。
“撑住…纪辰…回来…” 每一次意念的传递,都让她嘴角溢出新的血丝,脸色更加苍白一分。
吴瘸子瘫在地上,胸膛微弱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墨黑的龙怨蚀骨毒痕已经爬上了他的下颌,如同死亡的藤蔓,正缓慢而坚定地勒向他的咽喉。浑浊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却固执地望向纪辰的方向,枯瘦的手指在泥地上无意识地抓挠着,留下几道带血的指痕。守碑人的血脉即将燃尽,但他最后的意志,依旧系在那一线渺茫的生机上。
墙角,秦川的呻吟已经变得微弱。他蜷缩着,整条右臂已被墨黑的纹路彻底覆盖,皮肤下传来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蠕动感。那纹路正沿着肩颈,贪婪地向他心口蔓延。怨念孢子在他体内扎根、滋长,将他拖入更深的黑暗。
时间在死寂与嘶吼的交织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突然!
“呃啊——!!!”
纪辰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混合了极致痛苦与暴怒的咆哮!他覆盖鳞甲的右手猛地抬起,五指如钩,狠狠抓向自己的左胸——心脏的位置!暗金鳞片与皮肤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阻止…它…它在…挖…源点!”苏婉儿瞬间明悟,心神剧震!那孽龙怨念意志在久攻不下的焦躁中,竟要强行撕裂纪辰的胸膛,直接攫取那金黑源点!
她不顾识海撕裂般的剧痛,强行凝聚起最后一丝微弱的情火,化作一道纤细如发的粉金光丝,试图缠绕住纪辰抓向心脏的利爪!
然而,太晚了!也太弱了!
噗嗤!
覆盖着暗金鳞甲的利爪,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黄油,毫无阻碍地撕裂了纪辰左胸的鳞片和皮肉!暗红近黑的污血混合着丝丝缕缕的金芒与黑气狂喷而出!爪尖深深刺入血肉,眼看就要触及那搏动的、包裹着金黑源点的心脏!
“不——!”苏婉儿绝望的悲鸣响彻药庐!
就在这千钧一发、纪辰的源点即将被强行挖出的瞬间——
轰隆隆隆——!!!
整个湘江流域,包括药庐背靠的山崖,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震动起来!这一次的震动,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深沉!仿佛沉睡在地脉深处的巨龙,被彻底激怒,正疯狂地扭动身躯,试图挣脱枷锁!
江心深处,那通天彻地的青铜镇龙链光柱,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光芒不再是冰冷的青金色,而是转化为一种炽烈、威严、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邪秽的**纯金神辉**!
光柱之中,那数条缠绕饲碑基座的巨大青铜锁链虚影,前所未有的凝实、清晰!锁链上,密密麻麻的暗金符文不再是流转闪烁,而是如同被点燃的恒星,爆发出足以刺瞎人眼的璀璨神光!无数符文脱离了锁链本体,化作一片流淌着纯金烈焰的**符文火海**,在光柱内疯狂旋转、咆哮!
一股浩瀚、神圣、带着无上审判与毁灭意志的恐怖威压,如同九天银河倒灌,瞬间倾泻而下!整个药庐在这股威压下如同怒海中的纸船,墙壁的泥土簌簌剥落,屋顶的茅草被无形的力量掀起!连弥漫在空气中的粘稠药气都被瞬间净化、驱散!
“天…天诛?!”吴瘸子涣散的眼睛猛地瞪大,喉咙里挤出最后一丝嘶哑的、充满无尽恐惧与一丝…狂喜的声音!
镇龙链!被彻底激怒了!它感应到了孽龙敖睚意志的剧烈反抗,感应到了饲碑毒瘤的垂死反扑,更感应到了药庐内那具试图攫取“钥匙”的邪异躯体!它不再满足于镇压,它要降下…**天诛**!将这威胁到镇封核心的一切邪秽,连同这小小的药庐,彻底从世间抹去!
首当其冲的,便是床上那散发着冲天邪气的“纪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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