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和疆大枪,还有永康他爹,是一个班的,最难熬的,就是那年冬天。”
叶爷爷陷入回忆,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勋章边缘:
“那可是零下三十多度,不少人都被冻成了冰雕,我们还要作战,想挖战壕掩体,结果冻土硬得像铁,一凿子下去都不见动静!当时光挖掩体,都要挖好几天。”
车厢里的灯光似乎都随着他的讲述变得柔和,大娘早已放下手中的食物,前排的乘客也悄悄转过身子。
叶永康适时从挎包里取出一个水壶,拧开盖子递给老人。
“当时,镇疆干了一件了不得的事,他一个人摸到美军阵地后面,带回来整整一挎包罐头!”
叶爷爷喝了口水,眼角泛起笑意:“那小子回来时眉毛都结冰了,还嬉皮笑脸说‘美国佬的圣诞礼物’。”
陆时安原本靠着车窗假寐,此刻也微微睁开了眼。
不少人都被叶爷爷逗得笑出了声来。
“还有啊,永康他爹……”叶爷爷突然有些哽咽:
“那会儿,我们连被炮火压制在河滩上,他当时受着伤,流了一天一夜的血,部队要撤退,他就说,反正自己也活不了了,不如死之前给我们争取机会,就扛着炸药包,冲了上去……”
旁边的叶永康闻言,沉默的低头,指节发白。
车厢里有人偷偷掉了眼泪,不少人都红了眼眶。
就在这时,旁边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老爷子,你这夸大了吧,人体失血超过百分之三十,站都站不稳,还扛炸药包呢?”
车厢里顿时一静。
叶爷爷张了张嘴,叶永康立刻回头:“我爹这件事,上了战报,发了功勋,现存于军事博物馆,你不信可以去查。”
“报纸上,还不是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眼镜男不屑的轻笑一声:“我抢救过的老兵,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很多人会把不同人的事迹记混,毕竟年纪大了嘛。”
他说着,转向周围乘客:
“去年我还主刀给一位老将军做搭桥手术,老人家非说自己在长津湖用步枪打下过美军飞机呢,这怎么可能嘛?”
叶爷爷有点沉默,望向窗外:“……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切。”
眼镜男嗤笑一声:“老爷子,我敬你是条好汉,不过关于那场战役,你们的确是夸大了……”
眼见他越说越多,姜云舒的皱眉,打断他:“这位,你是军医?”
“当然,北京来的。”
对方故作矜持道:“我是军区医院的医生,经常参与部队会诊,所以对军人的病,了解的很透彻。”
“是吗?”
姜云舒轻笑一声:“可是,你刚才说的失血标准不对。”
“医疗档案里明确记载,有战士失血百分之四十仍坚持作战的案例,难道档案也是骗人的吗?”
车厢里的人本来就对这个眼镜男打断叶爷爷不满,顿时七嘴八舌道:
“就是!我爷爷说了,当时为了革命流血都是常事,这有啥不可能的?”
“不懂别瞎说!我爷爷身上全是弹片痕迹,不还是活下来了!”
眼镜男见状,当即慌了,怒道:
“你,你这个小姑娘,胡编乱造!居然敢质疑我这个专业医生?”
大娘啐了一口:“什么专业医生啊,连医疗档案都记不清楚,还是军医呢?人家打仗的自己说的还有假吗?”
见状,眼镜男涨红了脸:“你们这些外行,就爱神化战争!”
他愤怒的指向叶爷爷:“像这种民间老兵,十个有九个都说自己立过功,杀过敌,怎么可能个个都是英雄?”
“立过两次三等功,两次二等功,一次集体特等功。”
始终沉默的陆时安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却显得清晰无比。
他指着叶爷爷胸口的勋章,而后勾唇看向眼镜男:
“不好意思,当兵,你是外行,这位老爷爷,的确经历过你想象不到的战争。”
车厢里瞬间炸开了锅。
“就是!战争哪是几句话能说清的?如果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的话,还有我们国没?”
“没上过战场的人,哪知道子弹擦着头皮飞是什么感觉?”
“人家拿命换来的荣誉,轮得到你质疑?”
眼镜男被众人七嘴八舌的指责噎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原本想戳穿这个老爷爷的“谎言”,没想到最后被骂的居然是自己。
他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悻悻地低下头:“……是我冒犯了。”
叶爷爷笑着摆摆手,神色宽和:“年轻人没见过血,不懂也正常,不碍事。”
眼镜男虽然道了歉,但还是一副不服输的表情,撇着嘴坐了回去。
没人再理会他,坐的近的一个小女孩儿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
“爷爷,后来那个叔叔炸掉碉堡了吗?”
叶爷爷被逗笑了:“当然了!轰的一下!炸了个干干净净!永康啊,再给我倒杯热水,我继续跟你们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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