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轱辘站在院子里,望着李青离开的方向,久久未动。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照得他眼睛发涩。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才发现掌心湿漉漉的。他愣了一下,随即狠狠搓了搓脸,低声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院子里此时静得可怕。
往常这个时候,李青早就起床了,要么在灶台前忙活早饭,要么蹲在井边洗衣服。她总喜欢哼着一些城里流行的调子,声音轻轻的,像只小雀儿。可现在,院子里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连那只总爱偷食的野猫都没来。
王轱辘走进堂屋,桌上还摆着昨晚的饭菜,都已经凉透了。他盯着那盘青椒炒肉——这是李青最拿手的菜,她总说他干活累,得多吃点肉。
他伸手抓了一块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却觉得没滋没味。
他沉默着收拾了碗筷,动作比平时重,碗碟碰撞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晌午,王轱辘扛着锄头去了地里。
玉米已经抽穗了,绿油油的秆子挺得笔直,长势比往年都好。他蹲下身,捏了捏土,又拨开叶子看了看穗子。
"再晒两天,该追肥了。"他自言自语。
以前李青总爱跟着他来地里,说是要学种地。她笨手笨脚的,不是踩了苗就是锄头使不好,可偏偏又倔,非要一遍遍试。有一次她累得满头大汗,坐在地头喘气,王轱辘看不下去,递了水壶给她。
"轱辘哥,你种地真厉害。"她仰着脸冲他笑,眼睛亮晶晶的,"等我爸病好了,我带你进城,你也教教我家的园丁,行不?"
王轱辘当时没吭声,心里却想,城里人哪懂这个。可现在,他突然有点后悔——要是当时答应她,是不是现在就能跟着她一起走了?
他猛地站起身,锄头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想什么呢!"他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弯下腰继续干活。
傍晚,王轱辘回到家,刚推开院门,脚步就顿住了。 此时
——西屋的灯亮着。
他心头猛地一跳,几乎是跑着冲过去,一把推开了门——
西屋里空荡荡的,只有窗户没关,风吹得窗帘轻轻晃动。
原来是他早上忘记了关灯。
王轱辘站在门口,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闷得发疼。他慢慢走过去,把灯关了,又站在黑暗里发了一会儿呆。
夜里,王轱辘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索性爬起来,摸出床底下的白酒,对着瓶口灌了两口。火辣辣的酒液滑进喉咙,烧得他眼眶发热。
窗外的月光很亮,照得院子里一片银白。李青种的那些花开得正艳,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晃。
王轱辘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旧木盒,又找了一把剪刀,走到院里。
他蹲在花丛前,小心翼翼地剪了几枝开得最好的,用麻绳捆好,放进木盒里。
他低头看着盒子,粗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花瓣,又飞快地缩回来。
“真特娘的矫情。"他嘟囔了一句,却把盒子塞进了床头柜里。
第二天一大早,王轱辘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趿拉着鞋去开门,心里还想着是不是李青落下了什么东西了回来拿——
结果门外站着李大勇。
"轱辘哥!"李大勇一脸兴奋,"镇上来了一个收药材的,价格比往年高!你不是会认草药吗?咱俩上山挖点去?"
王轱辘愣了下,随即想起李青父亲的事。
——赵明说过,她爸的病需要一种进口药。
他猛地抓住李大勇的肩膀:"收药材的,能弄到城里人用的西药不?"
李大勇被他吓了一跳:"啊?这……这得问啊,咋了?"
王轱辘已经转身回屋,飞快地套上外套:"走,去镇上。"
镇上的药材贩子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听了王轱辘的描述,摇摇头:"你说的那种药,咱这儿没有。不过……"他压低声音,"你要是能挖到老山参或者灵芝,我认识城里的药商,说不定能换。"
王轱辘二话没说,拉着李大勇就往山上跑。
"轱辘哥,你疯啦?"李大勇气喘吁吁地跟着,"那玩意儿可难找了!"
王轱辘没回答,只是闷头往前走。
他知道难找。
可李青需要。
深山的林子又密又暗,王轱辘拿着柴刀开路,手上被荆棘划了好几道口子,却浑然不觉。李大勇跟在后头,叫苦连天。
"轱辘哥,你到底要干啥啊?"
"找药。"王轱辘头也不回。
"你是不是傻……为了那个城里姑娘?"李大勇突然问。
王轱辘脚步一顿,没吭声。
李大勇咂咂嘴,突然笑了:"行啊,没想到咱们村的老光棍,也有开窍的一天。"
王轱辘耳根一热,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闭嘴,赶紧找药!"
太阳快落山时,王轱辘终于在一处背阴的岩缝里发现了一株野山参。
他小心翼翼地挖出来,连土都不敢抖掉,用布包好塞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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