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冻雨暂时停了。李青在药材库房碾药,金镯子在铜臼里投下颤抖的光影。梨生躺在摇篮里啃拨浪鼓,那是王轱辘用野梨木雕的,鼓柄上还留着新鲜的木屑。
这时晒场那边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赵家的奔驰车碾过合作社的菜地,在晒场中央划出两道泥痕。车门打开时,李青的银镯子卡在了药柜的把手上——赵明穿着锃亮的皮鞋跨了出来,监狱生活让他瘦得像根竹竿,但眼睛里仍闪着毒蛇般的光。
"听说……"他的声音像是生了锈的刀片在玻璃上刮擦,"你们俩生了个小杂种?"
梨生突然哇地哭出声。李青的金镯子陷进婴儿的襁褓里,当她转身去拿捣药杵时,赵明的手已经按在了摇篮边上。那只苍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块金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药房里格外刺耳。
"后山的采石权……"赵明俯身时喷出的气息带着监狱特有的霉味,"拿你男人签的承包合同来换。"他的指尖突然挑起梨生脖子上的长命锁,"不然我让这小杂种……"
李青的捣药杵带着风声砸下来。赵明躲闪时撞翻了药柜,当归和黄芪洒了一地。梨生的哭声惊动了晒场上的所有人,李大勇的人造革皮鞋声由远及近,七叔公的旱烟袋敲在门框上发出警报般的脆响。
当王轱辘的车冲进晒场时,赵家轿车已经扬长而去。车窗里滚落了几个农药瓶,瓶身上的骷髅标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李青抱着梨生站在药房门口,银镯子上沾着和赵明挣扎时留下的血渍。
"县里的批文下来了。"王轱辘从怀里掏出盖着红章的文件,晒伤的指节处有新鲜的擦伤,"后山永远是我们合作社的。"
暮色中,赵家的轿车在山道上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王轱辘的掌心贴上梨生泪湿的小脸,婴儿突然抓住父亲粗糙的手指,咯咯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得像拨浪鼓的声响,在冻雨过后的合作社上空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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