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第七个拂晓是在铜钟的自鸣中醒来的。
那些悬挂在佛寺檐角、官署门前、市井茶楼上的三千口铜钟,在寅时三刻同时震颤。钟声不是清越的梵音,而是带着铁锈摩擦的沙哑,像是千万把钝刀在刮着三界的耳膜。更诡异的是,钟锤分明静止不动,钟身内壁却浮现出细密的血丝——那是被吞噬的灵山罗汉们,正在钟体内部用指骨敲击求救。
卖胡饼的波斯商人第一个发现异状。他揉着被钟声刺痛的耳朵抬头,突然发现每个行人的瞳孔都变成了铜钟的缩影。钟口内映出的不是人像,而是同一幅画面:在悟空被灰烬染成暗金色的胃囊里,灵山的废墟正在重组。那些本应被消化殆尽的佛经灰烬,此刻正沿着胃壁蠕动,重新拼凑出大雷音寺的飞檐斗拱。
"呕——"
黄金甲悟空突然弯腰干呕。从他张开的牙关间,能看到胃中那座微型灵山的全貌:山顶的漆黑如来正在剥皮。每片剥落的佛皮都在半空蜷缩成《金刚经》残页,纸页边缘渗出金色脓血,滴落在悟空丹田处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脓血汇聚处,一朵倒悬的莲花正在成形——它的花瓣由梵文"卍"字拼接而成,莲心却吞吐着道家的先天紫气。
"陛下!陛下不可看镜!"
上官婉儿打翻妆奁的声响惊动了整座大明宫。武后手中的犀角梳凝在半空,铜镜里映出的不是她的容颜,而是一座从天而降的五指山虚影。山底压着的竟是她的十二旒冠冕,那些本该缀满珍珠的冕旒,此刻全变成了蠕动的婴儿脐带。更骇人的是,冠冕缝隙里正伸出数百只青紫色的小手,每只掌心都用朱砂刻着"武瞾"二字——那是她昨夜刚造的新字。
狄仁杰的剑比他的身影更早抵达。龙泉剑挑起的却不是刺客,而是武后鬓角一缕突然霜白的发丝。那白发在剑尖自行扭结成锁链形状,链环上密密麻麻刻着《女则》的残句。老臣的瞳孔剧烈收缩:"陛下看真切了?这长安城..."
"哗啦——"
大明宫的琉璃地砖突然如海浪般翻涌。砖缝间渗出粘稠的黑色灰烬,那些本该被悟空吞噬殆尽的灵山残渣,此刻正像蝌蚪般在地面游动。灰烬汇聚处,一具具罗汉的肉身正在重组——但他们的面部五官正以可怕的速度猴化,额头上七星戒疤的位置,全都凸起成悟空的火眼金睛。
"有意思。"黑雾悟空的身影从殿柱阴影里渗出,他伸手按住一具正在成形的灰烬罗汉,"如来老儿在俺胃里种莲花?"被触碰的罗汉突然炸开,飞溅的骨肉在半空化作无数《楞严经》的铅字,每个字都在嘶吼着同一句话:"一切唯心造!"
太极殿外的日晷突然疯狂旋转。晷针投下的影子分裂成三股:一股指向"贞观"年号,一股扎进"开元"未至的未来,最粗壮的那道阴影却如毒蛇般缠住了"天授"二字。在这扭曲的时光里,长安城的建筑正同时呈现三种形态:未央宫的夯土基座上生长出钢铁大厦,朱雀大街的青石板间钻出上古的补天藤,而大慈恩寺的浮屠塔顶,正悬浮着二十二世纪的量子计算机。
"不是篡位..."武后抚摸着自己逐渐晶体化的手臂,她的皮肤下流动着金色经文,"是时空在挑选真主。"她突然掐住喉咙干呕,从唇齿间吐出一枚带血的莲子——那正是悟空丹田处倒悬莲花的微缩版。
灰烬罗汉们此刻已完全猴化。他们用五百种方言同时诵念《紧箍咒》,但咒文内容已扭曲成对悟空的礼赞。最年长的那个罗汉突然撕开胸膛,他的心脏竟是块袖珍的五彩石,石上天然形成"齐天"二字的纹路。
"大圣啊..."这猴化罗汉跪着捧起心脏,"您看见了吗?如来的莲花台..."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五彩石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将大明宫的穹顶照得透明。透过这层半透明的琉璃天顶,所有人都看见悟空胃中的微型灵山正在崩塌。漆黑如来的褪皮过程已进行到面部——剥落的佛皮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无数正在诵经的微缩玄奘。这些三寸高的僧人正用指甲在如来头骨上刻字,刻痕连起来正是:
"佛本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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