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万四千法门,门门都说能渡人。"僧人伸手接住从秤盘滴落的黑血,血液在他掌心化作一只扑棱的乌鸦,"可渡不了的魂魄,就该永远被镇压吗?"
悟空的金箍棒突然剧烈震颤。棒身上"如意金箍棒"五个字一个接一个迸出火星,这是法宝感应到主人心绪激荡的征兆。那些画面像毒蛇般咬住他的记忆——八卦炉倒塌时,确实有细微的哀鸣被炉火爆炸声掩盖。当时他只当是炉中丹药化形,却从未想过...
"大圣!"哪吒突然暴喝,混天绫如蛟龙般扫向僧人面门,"这是业障幻象!"
僧人轻笑一声,竟不躲不避。混天绫穿过他的身体,如同穿过水幕,溅起的却不是水花,而是无数闪着金光的梵文碎片。这些碎片在空中重组,竟变成五百年前如来镇压悟空时念的咒语,每个字都滴着血。
"三太子还是这般急躁。"僧人的身影在梵文中重新凝聚,眉心裂痕却扩大了少许,露出里面跳动的暗火,"你以为我在蛊惑他?不,我只是把被诸佛掩埋的真相,摊在阳光下晒一晒。"
三千无面金身突然同时站起。它们胸口的铜镜"咔嚓"翻转,镜背赫然是密密麻麻的《往生咒》,但每句咒语都被朱砂划了血红的叉。金身们以指为笔,在虚空中刻下血字:
【若不能渡,何必许愿?】
这些字迹一出,整个无相寺突然剧烈摇晃。殿顶的琉璃瓦片片剥落,每片瓦落地都化作一滩脓血;立柱上的盘龙浮雕开始扭动,龙鳞下翻出人眼的瞳孔;就连地砖缝隙都渗出黑水,水中沉浮着未消化的斋饭与牙齿。
"现在明白了吗?"僧人的声音忽然带上回声,仿佛有千万个声音同时在说话,"这无相寺,本就是众生愿力所化的囚牢!你们拜的佛,求的经,烧的香——"他猛地撕开僧袍,胸口赫然是个黑洞,洞里挤满挣扎的手,"都在这里等着'圆满'啊!"
悟空突然暴起!金箍棒化作万丈金光劈向青铜秤。"当"的一声巨响,秤盘上的妖猿本相被砸得粉碎,但飞溅的碎片却化作更多记忆画面:
- 被金箍棒余波震死的蟠桃园土地;
- 因天河决堤淹死的三万六千水族;
- 甚至还有五行山落下时,被连带镇压的山中精怪...
每一片记忆都精准地刺向悟空最痛的神经。他的攻势顿时一滞,棒尖微微发颤。
"收手吧。"僧人的语气突然温柔下来,像在哄孩童入睡,"你看,连你的金箍棒都不忍心..."话音未落,他突然暴退三丈——原来悟空那一滞竟是假象,真正的杀招是暗中分出的毫毛化身,此刻已持着另一根金箍棒抵住他后心!
"俺老孙确实杀孽深重。"悟空的真身缓缓直起腰,眼中金光灼得空气扭曲,"但比起超度,我更擅长送魔头上路!"
三千金身突然齐声尖啸,无面的脸部裂开血盆大口。它们胸前的铜镜疯狂闪烁,映照出三界各个角落正在发生的惨剧——有产妇难产而死,有老僧坐化时遭野狗分尸,更有无数信徒对着佛像磕头至额骨碎裂...
"晚了。"僧人在狂笑中身体逐渐透明,"因果秤倾斜到这一步,你以为还停得下来吗?"
整座无相寺开始崩塌,但每一块坠落的砖石都化作燃烧的业火。最可怕的是那些铜镜碎片,它们在空中组成巨大的轮盘,轮盘中心渐渐浮现出如来的面孔——却是从未示人的怒目相,额间第三只眼正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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