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只觉脑海中轰然炸响，仿佛有无数面铜镜同时破碎，每一片碎片都映照出一段被尘封的记忆。这些记忆如同利刃般刺入他的神识，痛得他几乎要仰天长啸，可偏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最先浮现的是五行山下的场景——
那不是他记忆中观音菩萨亲手为他戴上的金箍。山崖上站着的是玉帝，他手持金箍，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金箍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当它扣在悟空头顶的瞬间，悟空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天灵盖直窜入骨髓。更可怕的是，紧箍咒第一次发作时，他听见的不是观音的梵音，而是玉帝的低语：“好一个齐天大圣，今日便让你知道，何为真正的取经人。”
记忆如潮水般退去，下一幕却更加骇人——
那是大闹天宫的巅峰时刻。他挥舞金箍棒，打得九曜星闭门闭户，四天王无影无形。就在他即将冲破凌霄宝殿时，二郎神杨戬突然现身。那场战斗他记忆犹新，可此刻重现的画面却截然不同——杨戬的第三只眼在关键时刻睁开，瞳孔中映出的不是杨戬自己，而是另一个孙悟空！那个“孙悟空”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额头上赫然生着六耳猕猴的印记！
悟空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更多的记忆碎片涌上来——
他看见菩提祖师在传授七十二变时，曾意味深长地叹息：“你天生就带着两重因果……”；
他看见蟠桃园里，七仙女捧着的蟠桃上沾着紫黑色的污渍；
他看见沙僧颈上的佛珠里，嵌着一根猴毛，那猴毛正在缓慢蠕动……
“这些记忆……怎么可能！”悟空痛苦地抱住头颅，指缝间渗出鲜血。他的神识开始剧烈震荡，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一个声音狂笑着：“我才是齐天大圣！”，另一个声音却冷冷道：“你只是个容器罢了。”
就在这时，杨戬的弯刀抵住了他的咽喉。
冰冷的刀锋贴着皮肤，激得悟空浑身一颤。他抬头，看见杨戬的左眼已完全化作月蚀之瞳，那幽蓝的火焰跳动着，仿佛随时会将他吞噬。更可怕的是，杨戬的嘴角挂着熟悉的笑容——那笑容他看过无数次，可此刻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承认吧，大圣。”杨戬的声音忽而清朗，忽而沙哑，仿佛有两个声音同时从他口中发出，“你早就是祂的一部分了。”
悟空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的眼前浮现出花果山的瀑布，那瀑布的水流竟是紫黑色的，仿佛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某种粘稠的液体。瀑布下，一只石猴缓缓睁开眼睛——那正是他记忆中的自己。可仔细看去，石猴的影子却分成了两半：一半是他熟悉的孙悟空，另一半却生着六耳猕猴的耳朵，额头上刻着诡异的符文！
“原来如此……”悟空的嘴角渗出血丝，这个认知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他痛苦，“我从来都不是齐天大圣……我只是归墟的容器！”
记忆如暴风骤雨般袭来，他看见自己每一次战斗，每一次胜利，甚至每一次微笑，背后都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玉帝的冷笑，杨戬的异瞳，菩提祖师的叹息……所有碎片拼凑在一起，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
他引以为傲的“齐天大圣”身份，不过是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杨戬的弯刀微微用力，刀尖刺破了他的皮肤，一滴鲜血顺着脖颈流下。可悟空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他的神识正在崩溃，眼前浮现出最后一段记忆——
那是灵霄殿上，如来佛祖的手掌向他压来。就在他即将被压在五行山下时，他看见如来的掌心有一道细微的裂缝，裂缝中透出的，赫然是归墟之眼的猩红光芒！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局。”悟空的笑声嘶哑而苍凉，“玉帝、如来、杨戬……你们都不过是归墟的棋子！”
杨戬的瞳孔骤然收缩：“你终于明白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不再是双重回响，“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弯刀高高举起，月光在刀刃上凝结成霜。悟空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可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大圣，该醒了。”
这声音如此熟悉，却又陌生得可怕。悟空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光。那光芒从心脏处迸发，顺着经脉流向全身，所过之处，那些痛苦的记忆碎片纷纷粉碎。
“这是……”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掌心浮现出古老的符文。这些符文他从未见过，却莫名感到亲切，仿佛刻在灵魂深处。
杨戬的脸色骤变。他手中的弯刀开始剧烈颤抖，月蚀之瞳的光芒忽明忽暗。“不可能！你的记忆应该已经被污染了！”
悟空站起身，感受着体内汹涌的力量。这力量不同于金箍棒的神力，也不同于七十二变的法力，而是一种更为原始、更为本源的力量——那是属于“孙悟空”本身的力量！
“你错了。”他缓缓走向杨戬，“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容器。”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归墟真正的容器……是你啊，二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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