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凡?”殷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嚣张的气焰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丝惊疑和难以置信从眼底深处浮起。这个名字,在魔都某些圈子里,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深不可测的份量。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反驳,想搬出家族的名头继续压人,但君凡眼中那种纯粹的、毫无作伪的漠视,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所有虚张声势的勇气。
君凡的眼神掠过殷鸿那张因惊惧而微微抽搐的脸,没有丝毫停留,如同掠过一堆无意义的垃圾。那目光最终落在梁小柔身上,冷漠,锐利,带着洞穿一切的审视。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对井底之蛙的悲悯与厌弃。仿佛在说:你的眼界,也就只配看到殷鸿手上那点浮光掠影的碎钻了。
梁小柔被他看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躲开那目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那眼神让她刚刚因钻戒而升腾起的虚荣感瞬间变得廉价不堪,一种巨大的、莫名的恐慌攫住了她。她想开口,想质问,想用殷鸿的财富地位反驳回去,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君凡不再看他们一眼,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污染。他利落地转身,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伸手一把扣住旁边还在因震惊和屈辱而微微发抖的苏云逸的手腕。那力道坚定,甚至有些强硬。
“走。”声音简短,不容抗拒。
苏云逸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茫然无措地被带着向门口走去,像一只被风暴卷起的、失去了方向的船。经过梁小柔身边时,君凡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她一丝。
然而,一直安静站在君凡身侧、气质温婉却眼神清亮的苏云熙,却在离开前停下了脚步。她没有看殷鸿,目光平静地落在梁小柔脸上。那平静之下,却蕴含着某种沉重的、预言般的意味。
“梁小柔。”苏云熙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却清晰地落在梁小柔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你好自为之。”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梁小柔指间那枚刺眼的钻戒,又抬眼,视线第一次对上殷鸿惊疑未定的目光。那一眼,不再是平静,而是瞬间凝聚起的、毫不掩饰的冰冷厌恶,如同实质的冰针。
“殷鸿!”而君凡的声音却是再度如同千年寒冰一样,没有任何温度的响起:“下一次,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否则到时候就算是殷天齐来了,都无济于事!。”
丢下这句掷地有声的话,君凡与苏云熙不再停留,利落地转身,快步跟上已经拉着苏云逸走到餐厅门口。玻璃门无声地开合,将他们三人的背影吞没在门外魔都沉沉的夜色与迷离的霓虹之中。
留下身后一片死水般的寂静,以及卡座里脸色煞白、尚未从巨大冲击中回过神来的殷鸿和梁小柔。餐厅里的议论声轰然炸开,比之前更响、更嘈杂,充满了各种猜测和兴奋。梁小柔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那枚硕大的钻戒硌得她掌心生疼,一种冰冷的、名为“后悔”的触须,第一次悄然缠绕上她的心脏。
君凡开着车,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黑色方向盘上,姿态放松,只有从后视镜里偶尔扫过苏云逸的深邃目光,泄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苏云熙紧挨着弟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微微的颤抖和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冰凉。她伸出手,轻轻覆在苏云逸死死攥成拳、放在膝盖的手背上。那手背绷紧的皮肤下,是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不甘的奔流,硬得像一块冰凉的石头。
阿斯顿马丁平稳地滑行,最终停在一条僻静的、绿荫掩映的街道旁。与刚才那家喧嚣的、充满了廉价香水味和看客目光的学生餐厅截然不同,眼前这家名为“渔火”的私房菜馆,门脸低调,只悬挂着两盏素雅的竹编灯笼,散发着温暖静谧的光晕。推门而入,是另一个世界。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食物温润的原香,潺潺的流水声隐约可闻,竹帘半卷,隔绝了外界的浮躁。
君凡对这里是非常熟悉的,无需多言,侍者便恭敬地将他们引入一间临窗的雅致小包间。窗外,一小片精心打理过的日式枯山水庭院在灯下泛着柔和的白沙微光,静谧得能听见竹筒敲石的轻响。环境能抚慰人心,君凡深谙此道。
落座,点了几道清爽精致的家常小菜。热茶注入白瓷杯,氤氲的热气袅袅升起。菜很快上齐,色香味俱佳,摆盘清雅。然而,苏云逸面前的筷子,始终未动。他只是低着头,死死盯着杯中晃动的琥珀色茶汤,仿佛那里面藏着能吞噬一切的旋涡。餐厅里梁小柔那决绝的侧脸,殷鸿炫耀钻戒时刺耳的狞笑,周围那些看戏的、鄙夷的目光……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他残存的自尊和理智。肩膀绷紧的线条,无声地诉说着巨大的屈辱和无处宣泄的愤怒。
包间里只剩下碗筷偶尔碰触的轻响和窗外竹筒敲石的规律清音。沉默像不断充气的皮球,沉甸甸地挤压着空气。
君凡放下手中的茶杯,白瓷杯底与桌面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嗒”一声响。这声音不大,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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