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舟的三色帆在域外的罡风中舒展,帆布上的星芒纹路被风撕扯得猎猎作响,像在反复描摹昆仑墟的轮廓。陆长生坐在船头,指尖摩挲着归墟石表面的纹路,石头里的红光温顺地伏着,映出母亲缝补衣裳的侧影 —— 她正用玄冰鱼丝穿针,线穿过布面的刹那,星舟的舱壁突然渗出细密的光纹,与针线的轨迹完全重合。
“咕噜噜。” 腰间的水囊发出轻响,三脉泉的活水在囊里晃出细碎的光珠。陆长生拧开囊口,泉水刚触到嘴唇,归墟石突然震颤起来,红光化作面水镜悬在半空,镜中浮现出阿月在药田劳作的身影:她正给星壤草浇水,水壶里的水顺着草叶流淌,在泥土上冲出的沟壑,竟与祖父手稿里的星图隐隐相合。
“该换药囊了。” 他从行囊里取出野菊香袋,袋口的花瓣在罡风中微微蜷曲,却始终散发着清苦的香气。这是阿月临行前塞给他的,说花瓣里裹着昆仑墟的晨露,想家时闻闻就能安神。香袋刚挂上桅杆,周围的星尘突然停下流动,像被香气定在原地,凝成串小小的光铃,风过时 “叮咚” 作响,调子与祠堂前的风铃一模一样。
夜幕降临时,陆长生在甲板上支起简易的灶台,用星舰残骸的金属片烤阿虎塞给他的星海鱼干。鱼干遇热渗出的油星滴在灶心土上,立刻腾起淡淡的青烟,烟圈里浮现出张婶在灶台前忙碌的样子:她正往肉汤里撒花椒,围裙上沾着的面粉被蒸汽熏得发白,与母亲此刻在归墟石里擦灶台的动作渐渐重叠。
“这手艺比张婶差远了。” 陆长生咬了口鱼干,柏树叶熏过的焦香里混着星尘的涩味,倒让他想起小时候偷烤红薯的滋味 —— 那时祖父总在他身后咳嗽着敲他的后脑勺,木杖敲在背上的力度,与此刻归墟石传来的震颤频率惊人地相似。
归墟石突然从掌心跃起,红光在舱顶织出片星空。星图的北斗七星位置,赫然嵌着七块归墟石碎片的虚影,其中块虚影正在闪烁,闪烁的频率与祖父手稿里 “混沌本源” 的标注完全同步。陆长生翻出悬空岛的地图,发现那闪烁的碎片位置,恰好在混沌本源的外围,像颗警惕的哨岗。
“原来还有块碎片没找到。” 他用开天斧的斧尖在甲板上划出碎片的轨迹,轨迹线立刻亮起金光,与归墟石的红光交织成网。网眼捕捉到的星尘突然爆发出记忆碎片:祖父跪在块黑色礁石上,将归墟石碎片埋进石缝,礁石周围的混沌之气像潮水般退去,在石面上留下 “镇厄” 二字,字迹的笔画里嵌着细小的星铁砂。
陆长生将记忆碎片按进归墟石,石头里的红光突然大涨,母亲的虚影从红光中走出,指尖在星图上轻轻点:“这块碎片藏在‘镇厄礁’,你祖父年轻时在那里设过结界,说是给后人留条退路。” 她的指尖划过 “混沌本源” 的标记,“本源周围的混沌之气有灵性,你得用归墟石的红光引它们自相吞噬。”
“娘怎么知道这些?” 陆长生追问时,虚影已经淡去,只留下句缥缈的叮嘱:“灶心土混着星灵果粉,能让结界暂时失效。” 他立刻翻出阿虎磨的粉,土黄色的粉末里果然掺着金色的星屑,凑近闻能嗅到淡淡的焦香,像小时候祖父炒粟子时的味道。
星舟驶入片星云带时,周围突然暗了下来。陆长生点亮油灯,玄冰鱼的鱼油燃烧的光晕里,浮现出无数透明的触手,正顺着船舷向上攀爬。他刚要举起开天斧,归墟石的红光突然化作无数细丝,将触手轻轻缠绕,那些混沌余孽竟在红光中渐渐透明,最终化作星尘落在甲板上,被灶心土吸收,土块表面冒出层细密的绿霉,像初春的青苔。
“原来还能这样。” 陆长生望着绿霉发怔,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万物相生相克,混沌再凶,也敌不过故土的气息。” 他将混着星灵果粉的灶心土撒向船舷,粉末落地的瞬间,周围的星云突然散开,让出条笔直的航道,航道两旁的星石上,竟开出白色的小花,花瓣上的纹路与昆仑墟的野菊完全相同。
正午时分,陆长生在星舟的储物舱翻出个陶罐,里面是母亲亲手做的咸菜,坛口的泥封上印着个小小的 “土” 字。他用开天斧撬开泥封,咸菜的酸香立刻弥漫开来,引得舱外的星鸟纷纷聚集,鸟喙里衔着的星核碎片落在甲板上,拼出 “安全” 二字的虚影。
“这些灵物倒通晓人意。” 他拿起块咸菜放进嘴里,酸涩的味道刚漫开,归墟石便映出段新的影像:祖父坐在镇厄礁的礁石上,就着咸菜喝三脉泉的水,石缝里的归墟石碎片发出微光,将周围的混沌之气炼化成细小的光粒,被礁石上的野草吸收,草叶上立刻长出星芒纹路。
陆长生突然明白祖父留下的生存之道:不是强硬对抗,而是用故土的气息温和化解。他将咸菜分给聚集的星鸟,鸟群衔着食物四散飞去,留下的星核碎片在甲板上排成串,像串引路的灯笼,指引着通往镇厄礁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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