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词夺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墨者(邓陵子一系)怒斥,“利器无善恶?持器者有心!此等毁城灭寨之物,今日破赵,明日便可屠戮他国无辜!秦人虎狼之心,焉知不会反噬其身,祸及苍生?墨家助纣为虐,与暴秦何异?!”
“暴秦?”屈将子上前一步,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敢问邓陵公!赵国苛政,赋税几何?徭役几重?赵王迁宠信郭开,朝堂乌烟瘴气,边关将士饥寒交迫!秦法虽严,却律令昭彰,耕战得爵,赋税有度!今秦灭赵,设郡县,开仓赈民,修渠溉田!敢问,是延续赵地旧弊为‘义’,还是破而后立为‘义’?!”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墨家兼爱,是爱那高踞庙堂的腐朽公卿,还是爱那田垄间挣扎求活的黔首黎民?!”
一番话掷地有声,震得堂内嗡嗡作响。不少墨者面露沉思。
“诡辩!”另一位头领(相夫氏一系)冷笑,“屈将子,你已被秦廷权位迷了心窍!墨家非攻,非为一家一国之私利!‘破阵子’一出,列国震恐,军备竞起!今日是摧城,他日便是万民俱焚!此乃开启地狱之门!墨家数百年清誉,岂容毁于一旦!”
“清誉?”禽滑厘须发戟张,指着堂外渭水塬的方向,“清誉能转动水轮,解旱塬之渴?清誉能筛出精炭,铸不裂之轴承?清誉能熬制蒿汤,灭田中红蛛?!诸公!”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悲愤,“看看这咸阳城!看看频阳田!看看那些因水车得活、因代田法得食的百姓!墨家之力,正在于此!而非枯坐清谈,空言大义,坐视生民倒悬!”
他猛地转向沉默的相里勤,深深一揖:“钜子!墨守之道,在‘守’什么?是守那刻在竹简上、不染尘埃的金规玉律?还是守这芸芸众生,脚下可耕之田,手中可食之粟,身上可御寒之衣?!若墨学精舍,只知抱残守缺,视‘利民之技’为奇巧淫技,畏‘护国之器’如洪水猛兽,那我禽滑厘——”他挺直脊背,声音斩钉截铁,“甘愿背负‘叛墨’之名,带天工院弟子,入少府为匠!以手中技艺,换万民温饱!”
“禽滑厘!你大胆!”邓陵子一系头领拍案怒喝。
止戈堂内,争吵如沸!支持禽滑厘的革新派与坚守“非攻”本义的守旧派激烈交锋,声浪几乎掀翻屋顶。相里勤闭目端坐,如同怒海中的礁石,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墨家这艘巨轮,在时代的惊涛骇浪中,正经历着最剧烈的颠簸,行将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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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郡守府(原赵王宫偏殿)。
嬴政看着黑冰台刚刚破译的、截获自楚国的密信帛书,眼神冰冷如渊。帛书上是楚王负刍亲笔,盖着楚国王玺,遣词华丽,充满煽动:
“……暴秦无道,虎狼之心,已吞韩赵,其欲逐逐,岂有餍足?今齐楚唇齿,当合纵连横,共举义旗!楚出武关,断秦之臂;齐发琅琊,扼秦之喉!会猎中原,共分秦土,复周礼,安天下!望齐王勿疑,速发精兵……”
“好一个‘会猎中原,共分秦土’!”嬴政冷笑,将帛书掷于案上,“楚王负刍,倒是做得好梦!”
阶下,新上任的邯郸郡守内史腾躬身道:“王上,赵地初定,民心浮动。齐楚若真两面夹击,恐……”
“他们没这个机会了。”嬴政打断他,眼中寒光一闪,“黑冰台密报,楚国大军虽在集结,然粮秣未齐,将领争权,至少还需一月方能出武关。齐国……”他想到棘津渡口那批“回礼”,唇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齐王建优柔寡断,被淳于越之死和‘回礼’所慑,朝堂主战主和争执不休,发兵更是遥遥无期!”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大地图前,手指重重敲在“南阳”的位置:“传寡人令:命南阳守腾,即刻整军,做出强攻武关姿态!虚张声势,务必令楚军不敢轻动!”
手指又划向东方:“命蒙恬(已秘密调回):领三万精锐,乔装为商旅,自河内东出,潜入齐国边境莒城、即墨一带,散布流言——就说楚国欲借道伐秦,实则图谋吞并齐国淮北之地!再寻机袭扰齐军粮道,制造摩擦!”
“王上妙计!”王翦赞道,“此乃‘疑兵’加‘离间’!齐楚互生猜忌,联盟不攻自破!”
嬴政目光最后落在邯郸城本身,声音沉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内史腾。”
“臣在!”
“赵地新附,寡人不加赋税。”嬴政的话让内史腾一愣,“非但不加,邯郸郡及巨鹿、常山三郡,免今年田赋三成!凡有鳏寡孤独者,由郡县仓廪拨粮赈济!另,张贴王榜:凡举报藏匿之赵国旧吏、私通外敌者,核实后赏田宅!凡安心耕种,秋收纳粮前列者,赐爵一级!”
内史腾震惊抬头。免赋?赐爵?这是前所未有的怀柔!他瞬间明白了嬴政的深意——用实实在在的恩惠和上升通道,迅速收拢赵地民心,釜底抽薪,断掉齐楚煽动内乱的根基!
“诺!臣即刻去办!”内史腾热血沸腾,领命而去。
嬴政独自立于地图前,看着上面标注的齐楚疆域。后方,有李薇以金楠脂和农桑之术稳关中;前方,有他恩威并施定赵地;侧翼,疑兵与离间双管齐下拖住齐楚。一张无形的大网,正被他冷静而精准地编织开来。统一之路上的惊涛骇浪,终将被这双掌控乾坤的手,一一抚平。而墨家的风暴,只能靠阿母自己,在咸阳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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