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巷子里,传来货郎的吆喝声,“卖糖人咯——”的调子拖着长长的尾音,在阳光里荡开。瑶瑶一下子跳起来:“我要糖人!要凤凰形状的!”小姑娘跑出门时,红头绳在门槛上勾了一下,却没停下脚步,像颗被弹出去的小石子,瞬间消失在巷口的阳光里。
白衣女子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这孩子,总这么急。”她重新拿起琵琶,指尖在弦上轻轻一划,《归雁》的旋律便漫了出来,比昨夜更流畅了些,像条终于奔入江河的小溪。陈秋靠在窗边,听着琴音,看着巷口的阳光,忽然觉得时间变得很慢很慢,慢得足够把每个瞬间都酿成蜜。
琴音里,他仿佛看见小芸坐在这扇窗下,也是这样理弦,老头在柜台后算账,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眼里的笑意比阳光更暖;看见瑶瑶穿着红棉袄,踮脚够窗台上的菊花,发间的红头绳与菊瓣缠在一起;看见无数个相似的午后,阳光、琴音、茶香,还有那些未曾谋面的故人,都在这茶楼里,以另一种方式相聚。
巷口传来瑶瑶的笑声,她举着个凤凰形状的糖人跑回来,糖人的翅膀在阳光里泛着晶莹的光。“姐姐你看!像不像大哥哥剑鞘上的凤凰木雕?”小姑娘把糖人举到琵琶前,糖人的影子落在琴身的“芸”字上,像个跨越时空的拥抱。
白衣女子的琴音停了,看着那糖人,忽然笑了:“我们来弹首新曲子吧,就叫《凤凰引》。”陈秋点点头,瑶瑶举着糖人,在阳光里跳起了不成章法的舞,红头绳、糖人、琴音、阳光,在这小小的茶楼里,织成一张温暖的网。
四、檐下晒菊,香漫流年
午后的阳光正好,陈秋搬出张竹匾,放在茶楼的檐下,准备晒些新采的野菊。竹匾的边缘有些磨损,是从杂货铺老板娘那里买来的旧物,却透着股踏实的烟火气。瑶瑶蹲在旁边,手里拿着小竹篮,把清晨采来的菊花一朵朵放进匾里,动作认真得像在完成件大事。
“要铺开晒,不然会发霉。”陈秋教她把重叠的花瓣轻轻分开,小姑娘的指尖被菊瓣染得有些黄,却笑得格外开心。白衣女子端着壶凉茶走出来,放在檐下的石桌上,茶杯里飘着朵完整的菊花,像只停在水面的白蝶。
三人坐在石凳上,看着竹匾里的菊花在阳光下慢慢舒展。风过时,菊香混着茶香漫开来,像段被拉长的时光。瑶瑶的小手里攥着半块吃剩的糖人,糖渣粘在指尖,她却毫不在意,只觉得这阳光、这花香、这身边的人,就是最好的日子。
“等这些菊花开透了,就可以收起来泡茶了。”白衣女子拿起朵最大的菊花,放在鼻尖轻嗅,“可以泡在碧螺春里,也可以单独沏,各有各的味道。”陈秋看着她,忽然想起账册上的那句话:“人生如茶,各有滋味,却都要慢慢品。”
远处的城楼上,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当——当——”的声响里,混着茶楼的茶香、菊香、琴音,还有瑶瑶偶尔的笑声,像首被时光收藏的歌。竹匾里的菊花在阳光下微微颤动,仿佛在为这平淡的幸福轻轻点头。
夕阳西斜时,陈秋收起竹匾,里面的菊花已经半干,散发着更浓郁的香气。瑶瑶的小脸上沾着菊瓣的黄痕,白衣女子的发间落了片阳光,陈秋的袖口还留着灶膛的温度,三人的影子在茶楼的檐下叠在一起,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夜幕降临时,茶楼的红灯笼又亮了起来。灶间的粥香再次漫开,窗下的琴音轻轻流淌,檐下的菊香悄悄弥漫。陈秋知道,这样的日子或许平凡,却比任何惊心动魄的冒险都更珍贵。因为他明白,所谓的守护,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厮杀,而是守住这窗下的琴、檐下的菊、灶间的粥,守住身边人的笑靥,把每个平凡的瞬间,都过成值得回味的流年。
灯笼的光晕里,三人的身影在灯下晃动,像幅被时光定格的画。画里,茶香绕梦,琴音漫巷,而那根红头绳,始终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条温柔的线,把所有的牵挂与温暖,都牢牢系在这小小的茶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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