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那地界儿,峰峦叠嶂,老林子密得都能筛出鬼来。
搬仓子踩着靰鞡鞋,在林子里转悠七八天,扒拉开几丛刺五加,也瞅见过几棵不超过六年的“二甲子”,他嫌人参太嫩,拿鹿骨签子戳了戳,又埋了回去。
走着走着,忽地一阵山风,卷着甜腥气扑面,搬仓子老松树皮似的糙脸,猛地一抽抽,抬眼望去。
只见前头那片桦树林子,邪乎得很,与其他地方明显不同,叶绿得发乌,树皮泛着油光,腐殖土的腥气直窜脑门。
“有门儿!”搬仓子撅腚猫腰,往前蹭,从怀里掏出牛角哨“吱儿”一吹。
那白玉烛幽兽跟炮仗似的蹿出来,甩着胯骨轴子就尿了个八卦阵。
这畜生的鼻子比狗鼻子还尖,专会闻着那人参味儿,隔着三里地,只要发现了老棒槌就犯浑,一下子就窜过去,寻宝了。
果不其然,它围着块卧牛石,开始转圈撒尿,爪子在苔藓上都刨出个北斗七星印了,还“呜呜”的直叫。
搬仓子一看,乐了,赶忙从腰间摸出捆妖绳,跟个老猎手似的,布了个锁龙阵。
可他举起鹿骨签子,刚插进土,就咔吧折断了。
只见这土,硬得跟铁疙瘩似的,一镐头下去,火星子直冒,就留个白印子。
估计着底下准是长了老山参的护甲根——“铁皮王八”。
就凭他一人,也不知得挖到猴年马月,才能挖开。
搬仓子正愁得直挠头,那烛幽兽像是能看穿他心思,围着土坡转了几圈,突然“嗷呜”一嗓子,前爪就开始刨土,边刨还边往身后撒尿,后腿蹬出来的土星子,都带着股子臊气。
这畜生尿性劲儿上来了,边刨边滋尿圈地盘。
随着烛幽兽爪子不停地刨,土层还真一点点被刨开了。
三层腐殖土一掀开,甜香混着尿骚气直冲天灵盖。
搬仓子眼珠子瞪得比山核桃大,只见一苗“六品叶”的顶级野山参,正在土里扭秧歌,芦头有碗口粗,须子比大姑娘辫子还密实。
不过,这人参年老了必通灵性,一察觉到危险,立马跟泥鳅似的,扭动着身躯,“哧溜”一下就想往土里钻,速度快得,差点闪了搬仓人的眼。
“想跑?”搬仓子手腕子一抖,猛地把捆妖绳一拉。
这红绳子跟长了眼睛似的,“嗖”地飞出去,准确无误地套住了人参的芦头,结结实实地把这想溜的宝贝给制住了。
等搬仓子把人参完整的挖出来,仔细数了数人参的芦头,又扒拉着瞧了瞧根须。
这一数,不得了,竟然是颗会跑路的三百年的“转胎参”,就连须子尖都凝着琥珀色的参油。
不过那参王被挖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一股子尿骚味儿,正是那烛幽兽的杰作。
笑得搬仓子直接骂道:“瞧你个臊性的,这是给参王开光呢?”
山风卷着参香臊气飘出二里地,惊得林子里蹲仓子的黑瞎子,都直抽鼻子。
当然,这搬仓子随后也绝对不会亏待了烛幽兽。
“真的,假的,合着他偷鸡摸狗的本事,竟是胎里带的祖传手艺!”听着彪哥讲故事,把金老黑唬得是一愣一愣的。,
“咋的,装什么黄花大闺女!咱哥俩儿在这儿唠嗑,我还能诓你不成?”彪哥双手环胸,斜着眼睛瞅着金老黑,一脸不屑。
“那小崽子吃了你那宝贝元玉参,又不知从哪旮旯捣鼓出鲛人泪,你说它要不是个寻摸宝贝的顶尖把式,还能是啥歪瓜裂枣?”
经彪哥这么一呛,金老黑一拍大腿,顿时如梦初醒,“哎呦,可不是嘛!这厮铁定是冲着元玉参才黏上我的,合着我才是那被盯上的肥羊!”
再说这鲛人泪,那可是稀罕得跟王母娘娘蟠桃会上的仙桃似的,在这北方地界冒出来,简直邪乎他妈给邪乎开门,邪乎到家了。
谁不知道这玩意儿金贵得很,保管它的主儿不得像防贼似的,把它藏得严严实实,就差没供起来。
可就这芝麻粒儿大的小畜生,到底是怎么嗅出藏鲛人泪的藏身地,而且偷偷溜进去,使出溜门撬锁的毛贼本领,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顺出来!
金老黑越琢磨,越觉得纳闷儿,脑袋里跟一团乱麻似的。
彪哥说得没错,这小崽子要不是个寻宝行当里的祖宗,那我金老黑的脑袋就得当球踢!
这一连串事儿,简直比说书的编得还离奇,让人不得不服!
“下次,我们腚沟里夹着洛阳铲去倒斗的时候,别忘了带上这崽子,没准危机时刻,它能吊住你三魂七魄,省得你他娘成了血尸的点心。”
彪哥边提醒说着,边拿出个冰裂纹梅瓶,瓶身缠着条生锈的锁龙链。
他把梅瓶交给了金老黑,“你用这个养着鲛人泪吧,它就拿不走了。”
金老黑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可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把梅瓶收好了,不过两颗珠子却还抓在手里。
“就算这小畜生是个宝贝疙瘩,可关键是,它压根儿不听我使唤啊,根本就抓不着!”金老黑哭丧着脸,那模样活像死了爹妈,声音里满是无奈与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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