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足以毁掉一个孩子一生的地方,棒梗要是进去了,这辈子就算完了。
而贾张氏……一个刻薄、愚昧、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
她的命,或者说她的“牺牲”,在保住贾家唯一男丁这根独苗面前。
似乎成了唯一“合理”的选择。
无声的共识在易中海和秦淮茹惨白的脸色、闪烁的眼神中达成。
秦淮茹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声音细若蚊呐:“张所长……我们……我们想先见见棒梗,还有……我婆婆可以吗。”
张所长理解地点点头:“人之常情。去吧。”他挥挥手,示意门口的蜀黍带路。
聋老太太依旧闭着眼,稳坐如山。
仿佛对即将上演的母子、祖孙诀别毫无兴趣。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无形的催命符。
冰冷、弥漫着消毒水和陈旧木头气味的临时关押室里。
棒梗一见到秦淮茹和易中海的身影,出现在铁栅栏外,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浮木。
只见他“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扑到栏杆上,瘦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妈!一大爷!快救我出去!
这里面黑!我怕!我不要待在这儿!里头有好多老鼠,一直在意叽叽叽叽的叫着……妈——!”
他哭得撕心裂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往日里那点小机灵劲儿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秦淮茹心如刀绞,扑过去隔着栏杆抓住儿子冰凉的小手,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棒梗!妈的心肝儿!别怕,妈在这儿!妈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你乖乖的,听话,啊?别怕……”她语无伦次地安慰着,目光却再次投向易中海。
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恳求。
她开不了这个口,这个背刺婆婆、将婆婆推向深渊的决定,必须由别人来推动。
由别人来让自己婆婆认下这个罪。
易中海看着棒梗那惊恐无助的脸,又看了看秦淮茹眼中的哀求,脸色凝重得如同铁板。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仿佛吸进了千斤重担。
他走近栏杆,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棒梗齐平。
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口吻低声道:“棒梗,听着!
接下来我说的话,关系到你能不能出去,能不能回家!记牢了!
一个字也不能漏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管谁问你,治安所的蜀黍也好,以后来的什么人也好。
你就一口咬死!记住了,是咬死!是你奶奶——贾张氏!是她让你去许大茂家‘拿’的东西!
一定切记是她让你去的!
她跟你说许大茂家东西多,拿点没事!听清楚没?是你奶奶教你的!
从头到尾都是她的主意!你……你只是听奶奶的话!”
易中海一字一顿,目光锐利地盯在棒梗脸上,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反复强调着“奶奶让你拿的”、“听奶奶的话”。
将责任彻底归咎于那个不在场张翠花。
他甚至预演了几个可能的提问,和棒梗应该如何滴水不漏地回答。
棒梗的哭声渐渐小了,被易中海那严肃得可怕的表情和话语吸引。
他虽然只有十多岁,但从小在算计和市侩中长大,耳濡目染之下,早已不是懵懂无知的孩子。
易中海话里的意思,他几乎是立刻就听懂了——把脏水全泼给奶奶。
自己就能脱身!
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里,恐惧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近乎冷酷的领悟和算计。
他用力地点着头,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已经变得异常专注和……顺从。
“嗯!一大爷,我记住了!是奶奶让我去‘拿’的!都是奶奶说的我什么都不懂!”
易中海看着棒梗眼中,那迅速闪过的“明白”和配合,心中五味杂陈。
既有计划顺利的冷酷庆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但他顾不得许多了,又详细地、恶狠狠地重复了两遍关键点。
直到棒梗能清晰地复述出来,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安慰了棒梗几句,让他“安心等着”。
两人在蜀黍的带领下,脚步沉重地走向更深处的拘留室——那里关着贾张氏。
当贾张氏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出现在铁栅栏后时,她如同见到了救世主,猛地扑到栏杆上。
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条,浑浊的老泪瞬间涌了出来:“老易!淮茹!
你们可来了!快!快想法子救我出去啊!”她声音嘶哑,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最初被抓时,她只当是寻常的偷鸡摸狗,顶多被关上几天。
再罚点钱,或者被治安所与街道办批评教育一番也就完了。
可自从被单独关进这间,弥漫着绝望气息的拘留室,听着隔壁同样被关押的人偶尔提及的只言片语。
——“严打”、“顶风作案”、“重判”、“枪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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