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她李桂芳生了三儿两女,最后给她献血的,只有这个她一直看不上的三儿媳妇。
上辈子,一听老三说,要娶个乡下姑娘时,她就把搪瓷杯摔在了门槛上。
那些年,她总拿眼角斜睨三儿媳粗糙的手指——却假装看不见这双手,承包了里里外外的家务活;
她逢人就抱怨孙子们的农村户口——却绝口不提饥荒年月里,亲家一袋袋背来的红薯干;
她给其他儿媳都打了金戒指——唯独"忘了"三儿媳那双长满老茧的手。
晚年的李桂芳倒是看清楚了,只是,偏见这把钝刀,已经偏了那么多年,就算再来个含泪道歉,也毫无意义!
吴晓梅最近在棉纺加工厂里帮人织袜子,一双能挣两毛钱。
虽然这份工作收入微薄,但也算是贴补家用。
因为工作忙,她也没空带孩子,现在放暑假,孩子都送回了娘家,让老子娘帮忙照顾。
……
李桂芳站在老式的水池边,双手在粗糙的毛巾上搓洗着。
那水池是水泥砌的,边缘已经磨得有些光滑。她洗得认真。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安静。李桂芳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手腕上被一双小手紧紧地搂住了。
她低头一看,是自己的五女儿——李明丽。
李明丽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校服,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子,辫梢上系着蓝色的发带,显得格外活泼。
“妈,妈!”李明丽的声音清脆得像铃铛,她仰着脸,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妈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我都好久没跟你一块吃饭了!”
李桂芳微微一笑,赶紧冲干净手,拍了拍李明丽搂着她的手。
李明丽也不在意,还扒着李桂芳,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李桂芳只在她说得兴起的时候,回应一二。
看着还跟满心依赖着自己的小女儿,心里暖暖的。
她回到家,转过身,对着厨房里喊了一声:“晓梅,摆饭吧。”
李晓梅听到婆婆的喊声,赶紧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着筷子和碗。
她麻利地把碗筷摆好,又从锅里盛出热气腾腾的饭菜,放在桌上。
话一说完,三儿子李明华也回来了。
李明华背着工具包,一脸疲惫地走进门,看到饭已经摆好,他松了口气,把工具包往墙角一放,就往院子水龙头走去。
一边撸袖子,一边说:“今天可累死了,厂里上的活儿特别多。”
李明宇进门后,看到李明丽还在兴奋地讲学校里的事,
忍不住笑了:“小丽,你今天又闹腾了一天了吧,今年能考上不?”
李明丽抬起头,冲着李明宇就挥拳头:“你放心,你就等着看,家里又出一个大学生吧!”
兄妹俩又闹腾了会,才坐下吃饭。
李桂芳看着一家人陆续围坐在饭桌旁,心里感到一丝欣慰。
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吃饭,日子也有盼头。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递给吴晓梅:“快吃吧,别光顾着扒饭。”
小梅诚惶诚恐地接过婆婆夹过来的肉,还感动到低下头抹眼泪。
李明宇谄媚地又夹了块腌萝卜,嚼得咯吱响:"说:“妈,这萝卜可真香,您手艺还是那么好。”
李桂芳看他那狗腿子的样,忍不住刺了他几句,“那你多吃几块萝卜,反正你又吃不出肉味,别白瞎了你爸一大早去抢的肉。”
李江海听到老妻@自己,背都挺得更直了些。
"爸妈辛苦了。"李明华适时递上马屁。
李桂芳听了,心里暖烘烘的。
她看着一家人,都还整整齐齐的,孩子都没有长歪,备感欣慰。
李桂芳转过头就跟吴晓梅说:“晓梅,你这工作也太辛苦了,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孩子都顾不上,
你挑个时间回你娘家,把孩子带回来吧,我给你带,现在也八月了,村里事也多,别总是麻烦亲家。”
吴晓梅听到前半句,心里一戈登,又听到婆婆说给她带孩子,又是为她娘家考虑的。
一时感动得泪眼婆娑,“谢谢妈,我只是想能赚时就多赚点,我明天没活就去把孩子带回来”
说完又连忙去收拾饭桌的碗筷,李桂芳在堂屋的凳子坐下来。
看着吴晓梅忙碌的身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知道,这个家,老三家的压力最大,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
刚吃完饭,李桂芳母女正在堂屋帮吴晓梅缝袜子。
没一会,李明远一家子踩着饭点后的消食钟进了门!
两个孙子就跑进来亲亲热热的,奶奶长奶奶短的,把李桂芳哄得心里一阵妥帖。
等这群小崽子再大些,见了面"奶奶"喊得不温不火的。趁现在还能用麦乳精糊住嘴,赶紧过足当祖宗的瘾。
李桂芳把孙子搂得死紧,活像抱着个养老存折。现在往里头存够亲热,等腿脚不利索了,说不定能兑出几把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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