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下旬的北方早已寒冷刺骨。
冷风呼呼呼地吹了几日,连着下了几日的雨夹雪,下得人骨头缝里都发寒。
李桂芳看着今天的天气好了些,正盘算着,得多找几个劳力帮着搬货。
中午那会儿,雪总算停了会儿。
李桂芳在店里烤着火盆,忽然听见外头"哐当哐当"的响。
抬眼一瞧,冯春莲那瘦小的身子正弓在三轮车把上,冻得通红的双手紧攥着车把,三轮车轱辘在雪泥地里碾出两道歪歪扭扭的印子。
"哎哟,大妹子啊!"李桂芳忙不迭掀开棉门帘,热气混着惊呼一块儿扑出来,
"这冰天雪地的,你咋亲自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往门口奔,棉鞋踩在积雪上咯吱作响。
冯春莲哈着白气从车上跳下来,围巾上结着冰碴子:"昨儿雪太大了,你的货都没法送,今儿就是下刀子也得送来!"
说着掀开三轮车上的破油毡布,露出码得整整齐齐的纸箱,"快叫人搬进去,这鬼天气,再耽搁会儿该湿透了。"
李桂芳心里一热,扭头朝店里喊:"大嘴,小棉!快出来搭把手!"
"哎哟喂!"谢大嘴听见动静从店里窜出来,手里都还拿着抹布,一看满车的货,眼睛都亮了,"春莲老妹子你可真够意思!"
说着就撸起袖子去搬箱子,嘴里还不忘念叨:"快进屋暖和暖和,喝口热茶!"
冯春莲摆摆手,直接抱起一摞纸箱:"客气啥,赶紧搬完是正经!"
谢大嘴一瞅赵小棉还傻站着,立马扯着嗓子喊:"小棉!发啥愣呢!赶紧过来干活!"
赵小棉这才回过神来:"哎!来啦来啦!"
小跑着凑过来,一看三轮车上堆成小山的货,惊得直咂嘴:"冯婶儿,这大冷天的您咋亲自跑一趟啊?看把您冻的!"
"可不嘛!"冯春莲跺跺脚上的雪,"再不来,你家桂芳姐该急眼了!"
李桂芳一边搬货一边笑骂:"去你的!谁急眼了?"
几个人热热闹闹地搬着货,冻得通红的脸蛋上都挂着笑。
谢大嘴最机灵,趁搬货的功夫还不忘跟冯春莲套近乎:"春莲啊,下次有啥好货可得先紧着我们家..."
"得了吧你!"李桂芳一巴掌拍在谢大嘴背上,"先把这次的账结清了再说!"
货都搬进二楼小房间后,李桂芳数出五百四十块钱递给冯春莲。
看着对方乐呵呵地,骑着那辆叮当响的三轮车走远。
她这心里直抽抽——这可是五百多块啊!
搁半年前,她连想都不敢想,自己能一下子掏出这么多钱。
"哎哟,这钱花得..."李桂芳摸着空了不少的钱包直咂嘴,可转念一想,柴油厂那边马上要结的尾款,又觉得这点钱不算啥了。
下午的雪越下越大,街上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更别说来买东西的顾客了。
李桂芳几个人,直接躲在二楼,琢磨着印刷厂送来的礼盒样品。
谢大嘴急得直挠头:"这破纸盒子看着挺简单,咋一上手就这么费劲呢?"她指甲都快抠劈了,还是一上手就歪七扭八的!
赵小棉也愁眉苦脸的:"这么多纸片片,咋就能拼成这么漂亮的盒子呢?这质量可是杠杠的!"
她拿起样品掂了掂,"人家这做工可真够结实的,咱们啥时候能折成这样啊?"
几人,正发愁呢,突然听见门帘"哗啦"一声被挑开。
"妈!我来了!"他一边抖着身上的雪粒子一边嚷嚷,"这鬼天气,冻死个人!"
李桂芳往下瞥了一眼,只见李明远顶着风雪冲进来,伞都撑着歪歪斜斜,裤腿都湿了半截。
接着就是"咚咚咚"上楼的脚步声。李明远顶着东一撮西一撮地支棱着鸡窝头就出现在众人视线。
"妈!我给您带点热乎的!"他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一边从塑料袋里掏出几个烤红薯,"刚出炉的,还烫手呢!"
谢大嘴眼疾手快抢过一个:"哎呦喂,还是明远这孩子,会来事儿!"
在几人吃烤红薯的功夫,李明远已经研究起样品,还瞥见她们折的礼盒,噗嗤笑出声:"您几位这是折盒子还是折纸飞机呢?"
说着拿起一个瓦楞纸,三两下就折得有模有样,"瞧见没?得这么折,先捏住这两个角..."
赵小棉看得直咂嘴:"明远同志,你这手也太巧了吧!"
"那可不!"李明远得意地一仰头,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快速耷拉下脑袋!
李桂芳啃着热乎的烤红薯,斜眼瞥了他一下,就李明远那点小心思,她这个当妈的还能不知道?
这混小子肯定又在嫌这活儿掉价,他怎么说都是单位里的副主任,手底下使唤着十几号人,这会儿却猫在这儿折纸盒子,心里指不定怎么别扭呢。
不过李明远虽然脸拉得长长的,,手上的活儿更是一刻没停,那纸盒子折得又快又好。
李桂芳非常满意这个改造了一段时间的李明远,这个便宜货有时,还挺好用!
次日一早,放了假的李书朵几个萝卜头,一大早就跟着李桂芳来做苦力!
眼瞅着,进了腊月门儿,李桂芳掰着手指头一算,离柴油厂初十提货只剩八天了。
偏巧这几天又接了好几个大蛋糕订单,把她忙得脚不沾地。看着堆成小山的礼盒材料,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明远啊,"李桂芳堆着笑脸凑到儿子跟前,"妈瞅着你折的礼盒最周正,比印刷厂的样品还规整。"
她边说边往李明远手里塞了杯热茶,"这活儿交给你妈最放心,到时候交了货,妈给你发奖金!"
李明远刚想推辞,李桂芳已经麻利地把李书航几个半大孩子都招呼过来:"你们几个都听大总管指挥啊,叫你们系蝴蝶结,就系蝴蝶结,拧纸花就拧纸花,做得好,压岁钱加一成。"
果不其然,这群没文化的,又乐得欢天喜地,一成跟一倍可大大的不一样!
就这么胡搅不通,反正这2000个礼盒的差事,全压在了李明远这个大总管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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