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沿着冰冷刻痕缓缓滑过,大脑飞速运转,拆解着每一个转折、嵌套的规律。
“墨家‘天工九锁’变体?不,嵌套层级更深……似有几分公输家‘非攻’意韵,却又更趋近于《天工开物》所载失传的‘璇玑引’……”
他低声自语,清冷声线因专注而带上奇异磁性。那纹路在他眼中,是一道等待征服的数学巅峰。
他拿起盒子,指腹感受纹路细微起伏,寻找启动点。
动作轻巧如拈花,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专注侧脸上投下明暗分明的光影,少年如玉,气度沉凝。
隆禧与尚寒知悄然交换眼神。隆禧眼底是欣赏与了然,尚寒知则努力憋笑,肩膀几不可察地微抖——成了!这小狐狸上钩了!
时间在昭曦全神贯注的推演中悄然流逝。
他时而闭目凝思,指尖在虚空模拟纹路;时而以指节轻叩盒壁不同位置,侧耳倾听微乎其微的回响差异。
轩内只剩下他清浅的呼吸和偶尔的极轻叩击声。
终于,尝试七种路径后,昭曦曦眸光猛地一凝,停在盒面纹路一个极其隐蔽、近乎被完全覆盖的交点。
“此处!”他低喝一声,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指并拢,以刁钻精准角度,同时按向那三个肉眼难辨的微凸节点!
“咔哒哒哒哒——!”
一连串清脆、密集、金玉交击般的机簧弹动声骤然炸响!
流畅如珠落玉盘!玄铁盒面几何纹路瞬间如活过来的魔方,令人眼花缭乱地自动旋转、错位、分离!
隆禧适时发出恰到好处的惊叹:“曦儿果然……!”
尚寒知也“紧张”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实则憋笑憋得快要内伤)。
昭曦唇角微扬,一丝少年人特有的、因绝对掌控而产生的锐气锋芒,在他沉静眼眸中一闪而逝。
他看着纹路层层分解、收缩,最终露出下方一个……普普通通的黄铜锁孔?
少年脸上自信骤然凝固。
这转折太过简单粗暴。
一丝极淡的、“被耍了”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但他动作未停。深吸气,从百宝囊中取出细如发丝的铜质探针。
俯身凑近锁孔,屏息凝神,探针缓缓刺入,手腕以肉眼难辨的细微幅度高频震颤,捕捉锁芯内簧片最细微的反馈。
十息。仅十息。
“嗒!”一声远比之前清脆的单音响起。
昭曦手腕一收,探针拔出。他修长手指稳稳扣住盒盖边缘,轻轻向上一掀——
预想中的复杂结构、秘藏图纸、暗格……统统没有!
盒内空空荡荡。
只静静躺着一本……边角磨损、纸质粗糙发黄的线装小册子。
封皮上,是几个歪歪扭扭、墨迹深浅不一、稚嫩大字——《千字文》。
昭曦瞳孔骤缩!
他难以置信地伸出两根手指,极其精准地拈起那本小册子,小心翼翼翻开。
第一页,映入眼帘的并非“天地玄黄”,而是几个画得歪歪扭扭、线条粗犷、占据整页纸的大王八!旁边涂鸦着几个更抽象、勉强认出是“之乎者也”的墨团。
噗嗤!
尚寒知实在没忍住,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笑冲口而出!她整个人笑倒在贵妃榻上,捂着肚子,眼角飙泪:
“哎呦……我的儿……哈哈哈……你三岁那年……哈哈哈……让你描红,你……你给阿玛画了一本乌龟开会……哈哈哈……还非说是‘者’字太难写!”
隆禧也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掩去唇边抑制不住的笑意,温润眼底是得逞的光芒:
“知知莫笑。曦儿当时言之凿凿,说此乃‘龟虽寿’之意,是为父未能领会其深意。”
昭曦曦:“……”
十五岁的纯亲王世子,江南学子眼中的天才,此刻白皙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薄红。他捏着那本“绝世秘宝”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就在他试图维持表情管理,将“尴尬”和“被戏耍的恼怒”强行转化为“孺慕”时,管家张伯悄无声息站在了他身侧。
张伯捧着厚厚的新账簿和油光锃亮的紫檀算盘,脸上刻板恭敬,声音毫无波澜:
“世子爷安。您名下‘饴芳斋’糖铺子,上季流水及库房盘存已理毕。
按王爷吩咐,请您亲核。另,铺子掌柜报,新研桂花藕粉糖方子成本过高,需您示下是否裁撤。”
算盘珠子被张伯轻轻一拨,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在昭曦曦耳中,比方才那“璇玑引”的机括声还要刺耳。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从“乌龟画册”移向账册,再掠过额娘笑出眼泪的脸庞,最终定格在阿玛温和依旧、眼底却分明写着“这才是正事”的目光上。
少年眼中最后一丝因破解“绝世机关”而残留的锐气锋芒,彻底熄灭。
只剩下一种近乎认命的、混合着无奈与一丝极淡纵容的复杂情绪。
他沉默着伸出手,从张伯手中接过了那本沉甸甸的账册。
指尖拂过算盘冰凉的紫檀框架,发出细微声响。
“有劳张伯。”昭曦曦声音恢复了清冷平稳,只是仔细听,似乎比往日更低沉了几分。
他转向父母,微微躬身:“阿玛、额娘若无其他吩咐,孩儿……先去核账。”
“去吧去吧!”尚寒知抹着笑出的眼泪,挥挥手,语气轻快得像只刚偷到腥的猫,
“核仔细点啊曦儿!
你爹娘下半辈子的松子糖可就指着你的铺子了!”
昭曦曦捧着账册,挺直脊背,步履沉稳走向书房。
临出门前,他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侧首回望——
轩内,隆禧已重新执起茶壶,姿态优雅地替笑瘫了的尚寒知续上热茶。
春光透过窗棂,温柔洒落,空气中浮动着茶香与尚未散尽的、独属于父母联手戏弄了天才儿子的得意气息。
少年薄唇紧抿,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下了眼睫,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近乎叹息的微光。
他认命地走向那方注定要耗费他整个下午的紫檀书案。
窗外瘦西湖的画舫笙歌隐隐飘来,而他手中,只有冰冷的算盘珠子和枯燥的账目数字。
这江南游学的第一课,名为“姜还是老的辣”。
他学得……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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