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毒瘴深处。
这里没有日月,只有终年不散的,泛着幽绿光泽的瘴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一座由无数骸骨和黑色山石堆砌而成的洞窟内,一个干瘦得不似人形的身影,正趴在一口巨大的丹炉前,痴迷地看着炉中翻滚的,五彩斑斓的毒液。
他浑身皮肤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十指如枯爪,一双眼睛却亮得骇人。
他就是药鬼。
“师……师父……”一个同样面色发青的弟子,战战兢兢地跪在洞口,连头都不敢抬,“码头那边传来消息,南崖洞府,换了主人。是个……筑基真人。”
“筑基?”药鬼头也不回,发出夜枭般难听的笑声,“黑水岛这破地方,又来了个不怕死的过江龙?”
“听……听铁山那蠢货说,那人是海外来的,脸上……有道刀疤。”
“刀疤脸……”
药鬼伸出黑色的舌头,贪婪地舔了舔嘴唇,仿佛品尝到了什么美味,“秦岚那个娘们,有什么动静?”
“听雨楼……今天采买了一大批杂七杂八的灵材,送进了南崖洞府。”
“哦?”药鬼终于直起身子,慢悠悠地转了过来,“送东西?还真是她一贯的作风。假惺惺的,令人作呕。”
他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死死盯着洞口跪着的弟子。
“她这是嫌我上次抓走的那三十个小崽子,不够给她塞牙缝,找了个帮手,想来拆我的骨头?”
“弟……弟子不知!”那弟子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首。
“不知?”药鬼桀桀一笑,枯爪般的手一招,一只通体碧绿,只有拇指大小的蜘蛛,从他袖中爬出,落在他掌心。
“既然来了新邻居,总不能失了礼数。”
“去,把这个,送去南崖洞府。”
“告诉那个刀疤脸,就说是我药鬼,送他的见面礼。”
他轻轻一弹,那只碧绿的蜘蛛便化作一道绿光,悄无声息地没入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那名弟子看着蜘蛛消失的方向,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那是“三息倒”。
一种药鬼最得意的奇毒,无色无味,一旦沾染,任你是铜皮铁骨的筑基真人,神魂也会在三息之内,被活活融成一滩脓水。
这哪里是送礼。
这是在下战书!
…………
南崖洞府。
厚重的石门纹丝不动。
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绿光,悄无声息地贴近了石门缝隙,试图渗透进去。
洞府内,盘膝而坐的洪玄,缓缓睁开了眼。
他脸上那道刀疤没有任何变化,但丹田气海中,那尊古朴的万化鼎,却轻轻嗡鸣了一下,传递出一股近似于“饥饿”的念头。
“吱呀——”
石门被拉开一道仅容一指通过的缝隙。
那道绿光毫不犹豫,瞬间窜入!
然而,迎接它的,不是修士的血肉之躯,而是一片看不见底的深邃。
那只名为“三息倒”的碧绿蜘蛛,连发出半声嘶鸣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扯入其中,瞬间分解,化作最本源的毒之法则,被万化鼎贪婪地吞噬。
一股驳杂却精纯的毒性感悟,在洪玄心头流淌而过。
“好一份见面礼。”
他微微一笑,站起身,周身骨节发出一阵噼啪爆响,心中计议已定。
“你最好真的有点实力……”
要是能轻松拍死也就罢了,若是药鬼有几分实力,那洪玄便打算为所有人献上一场好戏!
石门轰然大开。
守在洞府外的铁山与阴叟,正自心神不宁,冷不防被这动静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垂首。
“看好家。”
洪玄只丢下这三个字,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灰影,径直朝着西山的方向掠去。
没有隐藏,没有迂回。
那股属于筑基真人的灵压,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毫不掩饰地划破黑水岛上空,直指那片终年不散的绿色毒瘴!
铁山与阴叟骇然抬头,望着那道决绝的背影,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惊骇欲绝。
这就……打上门去了?!
这位新来的前辈,行事竟是如此霸道!
…………
西山,瘴气如海。
寻常修士沾之即死,触之即溃。
但洪玄的身影,却如一柄烧红的烙铁,悍然闯入这片绿色的“海洋”,周身三尺之内,所有毒瘴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无法近身。
“桀桀桀桀……竟敢真的闯进来送死!”
骸骨洞窟内,药鬼那双亮得骇人的眼睛里,迸发出病态的狂喜。
他本以为对方会闭门不出,苦思解毒之法,却没料到,这过江龙竟是如此愚蠢,敢闯入他的主场!
“既然来了,就永远留下来,做我花圃的肥料吧!”
药鬼枯爪般的手掌猛地拍在身前的丹炉上!
轰!
整座西山都为之震颤,那弥漫的毒瘴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无数张牙舞爪的绿色鬼脸,从四面八方,朝着洪玄疯狂扑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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