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停歇的暴雨并未带来安宁。沉重的湿气如同浸透了死亡气息的裹尸布,死死地捂在“向阳花”孤儿院残破的躯体之上。破碎的门窗无力地悬挂着,像被打断的骨头。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铁锈腥气、湿冷腐朽的木霉味,还有一种……源自后院那株“零号”异化枫树深处散发出的、如同深埋地底千年的血腥植物根系的……甜腻腥气。
那株枫树,并未因使徒离去的冲击而停止它的哀鸣。它巨大的、如同魔化血管般虬结的躯干仍在低沉的嗡鸣中持续抽搐,暗红色的、粘稠如血浆的树液,如同未曾凝固的伤口,不断从被污染混沌之火灼伤的裂缝中涌出。它们顺着剥落了水泥、裸露着丑陋砖石的墙壁缓缓淌下,在冰冷潮湿的地面蜿蜒游走,最终……在狼藉一片的院落泥泞中,汇合、凝结……形成一道道散发着微光、冰冷诡异如同邪神祭祀符号的巨大图腾。那图腾的核心,隐隐指向二楼唯一尚算完整的房间——丙小米的房间。
新生蜷缩在这房间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千疮百孔的冰冷铁架床尾。她的怀中,不再是那罐冰冷的封印陶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触手冰冷、棱角硌人、散发着古旧皮革与铁锈混合气息的……
黑色硬皮日记本。
厚实,沉重。封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道冰冷牢固、刻着精密齿轮纹路的黄铜锁扣,紧紧地将内里的秘密封锁。
她的指尖,因寒冷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而微微颤抖着,一遍又一遍、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那冰冷的金属锁扣边缘。每一次指腹滑过冰冷的金属,都让她产生一种奇异的、刺入骨髓的熟悉感。
忽然!
她的动作猛地顿住!
一股源自灵魂的悸动!
她左手几乎是本能地摸向自己发间——那枚廉价的塑料草莓发卡,带着母亲最后的遗泽和姐姐燃尽生命的守护,此刻竟如同与她掌下的锁扣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一股极其微弱的、仿佛冰屑落入深湖的震荡感,顺着锁扣冰冷的金属,沿着她的指尖神经,一路蔓延至心脏!
“喀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沉睡灵魂在无垠深暗中被钥匙唤醒的轻响。
在新生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某种心灵感应般的专注引导下(或许是发卡的共鸣,或许是血脉的呼应),那冰冷复杂的齿轮锁芯……竟自行转动了!
锁舌无声地弹开!
呼……
就在锁扣弹开的瞬间!
一股极其浓烈、仿佛混合了早已沉入时光湖底的陈旧血腥铁锈味、地下室深处无法消散的霉菌腐朽气息、以及……浓郁到令人窒息作呕的……廉价草莓香精甜腻气味的复杂气流!
如同被囚禁了十年的怨灵!
猛地从那微微开启的封面缝隙中……
扑卷而出!
霸道地冲入新生冰冷的鼻腔!
呛得她瞬间剧烈咳嗽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扉页!
陈旧、微微泛黄的纸张第一页!
歪歪扭扭、笔画颤抖得如同重病之人临终前奋力书写下的……一行字!
猝不及防地撞入新生的视网膜:
“给我——最爱的——妹妹——新生——”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力从破碎的血肉里挤出!墨迹深浅不一,带着书写者难以抑制的痛苦震颤!
日期——十年前那个毁灭一切的雪夜,降临的前夕!
新生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铁钳狠狠攫住!连呼吸都瞬间停止!
簌簌……
几片早已失去所有水分、呈现出朽脆褐黄色泽的干枯枫叶标本,从敞开的纸页缝隙间悄然滑落。叶片的筋脉细密如老人的掌纹,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到……那些叶脉凹陷的纹路深处,似乎被用极细的、仿佛带着生命气息的暗红色颜料(是……血吗?),精心勾勒、铭刻下了一个个极其微小、却又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守护咒文!!!
“这……是……”新生的声音在空荡、死寂、仿佛连时间都已凝固的房间里响起,空洞、干涩,带着一种坠入无尽梦魇的茫然与恐惧。
翻开日记本。
哗啦……
纸页摩擦发出粗糙刺耳的声响。
内页。
密密麻麻!
书写得极满!
不同时期、不同情绪状态下的笔迹杂糅其中!
有的力透纸背,仿佛要将纸页划破!
有的颤抖虚浮,写着写着便成了歪斜的乱线!
更多的地方……是大段大段的反复涂改!黑色的墨迹被一次次涂抹、覆盖、渗透!最终将原本的字迹晕染成一片片浓重模糊、如同凝固血污般的……绝望色块!
新生的指尖如同拂过荆棘丛般小心翼翼地划过粗糙的纸面。
一股冰冷刺骨、却又无比熟悉的气息,顺着指尖的触碰……
轰然涌向她的脑海!
不再是模糊的碎片!
而是……
连贯的!
清晰的!
带着声音、气味、画面、温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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