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起时,谢婉卿正在厨房尝试俞栩喜欢的番茄炖牛肉。自从两周前那次纪录片拍摄后,她们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从单向照顾变成了某种近乎友谊的互动。俞栩开始和她分享自己的想法,虽然总是嫌弃她想法老套。
"来了!"谢婉卿擦了擦手,以为是俞栩忘了带钥匙。
打开门,她愣住了。门外站着一位六十岁左右的男性,银灰色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黑色大衣笔挺得像刚从裁缝店取出来。他的眼睛——漆黑、锐利,和俞栩如出一辙——正冷冷地打量着她。
"俞栩在吗?"男人的声音低沉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谢婉卿下意识站直了身体:"她...不在家。请问您是?"
"她父亲。"男人皱眉,"你是?"
"谢婉卿,俞栩的邻居。"她补充道,"也是朋友。"
俞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朋友?"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某种可疑物品的名称。"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谢婉卿谨慎地回答,"您要进来等吗?"
俞父的目光越过她肩膀,扫视了一下公寓内部:"不必。我在这等。"
谢婉卿犹豫了一下:"她可能...不太喜欢这个等待方式。"
俞父的眼神变得锋利:"我是她父亲,不是'别人'。"
谢婉卿正想再说什么,电梯"叮"的一声开了。俞栩拎着超市购物袋走出来,看到站在走廊上的两人,整个人瞬间僵住,袋子从手中滑落,几个橙子滚到地上。
"你来干什么?"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俞父转身,表情严厉:"看看我女儿把自己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谢婉卿弯腰捡起散落的橙子,轻声道:"俞栩,要不去我那里..."
"不用。"俞栩打断她,掏出钥匙走向自己的公寓门,"进来吧,说完赶紧走。"
俞父跟着进去,谢婉卿犹豫片刻,还是回到自己公寓,但故意没关紧门。争吵声很快从2809传来,起初是压抑的低语,随后越来越响。
"...放弃写作?你知道你母亲对你期望多高吗?"俞父的声音刺破墙壁。
"别提妈妈!"俞栩的尖叫让谢婉卿心头一颤。
"...浪费你的天赋...你知道她会有多失望..."
一声重物砸地的闷响,接着是俞栩歇斯底里的声音:"滚出去!"
谢婉卿再也坐不住了,冲到2809门前,正好撞见俞父大步走出来,脸色铁青。
"俞先生,"谢婉卿鼓起勇气拦住他,"俞栩现在的状态不适合..."
"这不关你的事,小姐。"俞父冷冷地说,"我女儿需要专业治疗,而不是你这种业余人士的纵容。"
谢婉卿深吸一口气:"恕我直言,您刚才的言辞对她没有任何帮助。"
俞父的眼睛眯起来:"你了解我女儿什么?了解我们家什么?"他逼近一步,身上古龙水的气味突然让谢婉卿联想到防腐剂,"俞栩是个病人,需要严格管理和药物治疗,不是你满足救世主情结的工具。"
谢婉卿握紧拳头:"她不是工具,也不是病人。她是个人,需要理解和尊重。"
俞父冷笑一声,从内袋掏出一张名片:"这是精神病院的联系方式。下次她自杀时,打这个电话,而不是陪她玩过家家。"
他转身走向电梯,留下谢婉卿站在原地,气得发抖。
2809的门虚掩着。谢婉卿轻轻推开,眼前的场景让她心脏紧缩——俞栩蜷缩在沙发角落,双臂环抱膝盖,像个受惊的孩子。茶几翻倒在地,玻璃碎片和水渍到处都是。普鲁斯特不安地在主人脚边转圈。
"俞栩..."谢婉卿小心地靠近。
"出去。"俞栩的声音空洞得可怕。
"让我帮你..."
"我说了出去!"俞栩猛地抬头,眼睛通红,"在这为了看我有多可悲了?"
谢婉卿没有退缩:"我不认为你可悲。"
"那你就是瞎子。"俞栩站起来,踉跄了一下,"我父亲说得对,我就是个废物,浪费空气的垃圾..."
"那不是真的。"谢婉卿坚定地说,"他是个伤害你的混蛋,不代表他说的是事实。"
俞栩突然笑了,那笑容扭曲得令人心碎:"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他以前从不动手,只用语言就能把我撕成碎片。'都是你的错','你害死了你妈妈','如果没有你'..."她的声音越来越尖,最后变成了某种介于大笑和哭泣之间的可怕声音。
谢婉卿想抱住她,但俞栩后退一步:"别碰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不是同情,是..."
"是什么?"俞栩尖锐地打断,"关心?友谊?还是你终于找到比流浪猫更有趣的宠物了?"
谢婉卿像被扇了一耳光:"你怎么能这么说..."
"因为这就是事实!"俞栩的眼泪终于决堤,"所有人最终都会离开,你也不例外。不如现在就走,省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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