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华民族抵御外侮的壮丽史诗里,川军是一道刻满悲壮与热血的独特剪影。他们从巴山蜀水间启程,带着四川人的坚韧与执拗,踏入烽火炼狱,用血肉之躯在民族危亡的寒冬里,焐热了胜利的希望,其故事如同一坛陈酿的老窖酒,在岁月中愈发醇厚,值得我们反复咂摸、铭记。
一、巴蜀大地:川军的孕育摇篮
四川,“天府之国”的美誉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沧桑。近代以来,军阀割据的阴霾长期笼罩,省内大小军阀你方唱罢我登场,混战不休。成都街头的枪声、重庆码头的硝烟,让这片土地满是疮痍。可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四川人骨子里的韧性被反复打磨。
巴渝的群山,练就了川人坚韧的筋骨;蜀地的江河,滋养出川人豪爽的性格。田间劳作的农夫,在旱涝无常中学会与天争命;市井谋生的商贩,在军阀盘剥下懂得抱团求生。当民族危亡的警讯传来,这些曾为一亩三分地、一文铜钱争斗的普通人,瞬间拧成一股绳。他们深知,“覆巢之下无完卵”,四川的安稳系于国家的安宁,于是,从川东的丘陵到川西的高原,从嘉陵江畔到金沙江旁,千万双粗糙的手攥紧了枪杆,千万颗滚烫的心奔赴向国难。
二、出川:风雪满征途
1937年,卢沟桥的枪声震碎了和平幻梦,也点燃了川军的报国热血。刘湘,这位曾在四川军阀混战中叱咤风云的人物,率先通电全国:“抗战,四川可出兵30万,供给壮丁500万,供给粮食若干万石!” 这一声呐喊,像惊雷划破巴蜀夜空,唤醒了千万川人的家国情怀。
出川的队伍,是一幅悲壮的流动画卷。战士们身着破旧单衣,脚蹬草鞋,背着“老套筒”“汉阳造”,甚至还有土制火枪,从四川的崇山峻岭间蹒跚启程。时值寒冬,北方的风雪如刀,可他们身上的单衣根本挡不住彻骨寒意。后勤的匮乏,超乎想象——国民党中央的歧视与漠视,让川军装备简陋、物资短缺,“双枪兵”的调侃(烟枪与步枪并存,实是旧时代遗留的无奈),成了他们踏上征程的特殊注脚。
但没人退缩。大巴山的汉子咬着牙,把对故乡的眷恋塞进包袱;川西坝子的青年,把家人的牵挂系在枪杆。他们沿着古老的栈道,顺着长江水道,奔赴未知的前线。一路之上,饿了就啃口干硬的锅盔,渴了就喝口路边的溪水,夜晚宿营,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可即便如此,队伍里的歌声从未断绝——那是四川方言唱就的《大刀进行曲》,带着蜀地的豪迈与倔强,回荡在山河之间,让听闻者无不动容。
三、喋血:用生命筑牢防线
(一)滕县:铁血师长的最后坚守
1938年的滕县,成为川军扬名立万的悲壮舞台。日军坂垣师团的铁蹄肆虐,滕县作为台儿庄的屏障,宛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碾灭。川军122师师长王铭章,这位从四川新都走出的汉子,深知此战关乎全局。他召集将士,目光如炬:“我们是四川的子弟,是国家的战士,滕县在,我们在;滕县亡,我们亡!”
日军的炮火如雨点般砸向滕县城墙,砖石飞溅,硝烟弥漫。川军战士凭借简陋的武器,与装备精良的日军展开殊死搏杀。城墙被轰塌,他们就退守街巷,逐屋争夺;子弹打光了,就抄起大刀、长矛,甚至扁担、菜刀,与敌人贴身肉搏。王铭章师长穿梭在炮火中,指挥作战,一颗子弹击中他的腹部,鲜血染红了军装,他却咬着牙,继续高喊:“兄弟们,杀!为了国家,为了四川!”
最终,滕县沦陷,王铭章壮烈牺牲,全师将士几乎伤亡殆尽。但他们以生命为代价,为台儿庄战役的胜利赢得了宝贵时间。战后,李宗仁将军感叹:“若无滕县之固守,焉有台儿庄之大捷?川军以寡敌众,写成川军史上最光辉的一页!”
(二)淞沪:热血青年的阵地冲锋
淞沪会战的战场上,川军同样留下了热血印记。来自四川安县的少年王建堂,在出川前,老父托人送来一个特殊的“礼物”——一面死字旗。旗上写道:“国难当头,日寇狰狞。国家兴亡,匹夫有分。本欲服役,奈过年龄。幸吾有子,自觉请缨。赐旗一面,时刻随身。伤时拭血,死后裹身。勇往直前,勿忘本分!” 这面死字旗,带着巴蜀父老的嘱托,成了王建堂乃至无数川军战士的精神图腾。
在淞沪的泥沼与炮火中,川军将士一次次冲锋。他们的装备远不及日军,却凭着一股悍勇,在阵地前筑起人肉长城。敌人的坦克碾来,他们就抱着炸药包扑上去;密集的枪弹扫射,他们就前仆后继,用尸体填平战壕与敌人的距离。鲜血染红了黄浦江畔的泥土,可川军的呐喊从未停歇,他们用生命诠释着:四川的儿女,不会让国家失望。
(三)广德之战:饶国华的壮烈殉国
饶国华,川军第145师师长,四川资阳人。1937年11月,他奉命率部驻守安徽广德,阻击日军西进。战斗打响后,日军凭借先进的武器装备,疯狂进攻。饶国华亲临前线,鼓舞士气:“誓与广德共存亡,不让日军越雷池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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