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的台阶在林墨脚下发出黏腻的声响，像是踩在腐烂的肉块上。青铜右手散发的青光只能照亮三步之内的范围，菌丝在光晕边缘蠕动，像在试探他们的底线。每下一级台阶，林墨都能感觉到空气中的金属腥味更浓一分，仿佛整个空间正在缓慢地生锈。
赵上校的战术目镜突然发出尖锐警报。他一把拽住林墨："外勤组传讯，神国边缘出现青铜化现象！"镜片上投影出卫星图像——疗养院方圆三公里的建筑表面，都覆上了一层青铜色锈迹。那些锈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像某种活物在蚕食现实世界。
林墨的视网膜煞图同步更新数据。原本预计四天的扩张速度，现在压缩到七十二小时。图像上，外滩的钟楼已经有一半变成青铜材质，指针凝固在4:59的位置。更可怕的是，黄浦江的水面也开始泛起青铜色的波纹，仿佛整条河流正在被某种力量污染。
"往生会加速了。"林墨摸向台阶扶手，指腹传来微弱震动。整栋建筑正在下沉，地底的青铜根系在疯狂生长。扶手菌丝突然缠住他手腕，往皮肉里钻去。那些菌丝冰凉刺骨，带着某种记忆碎片涌入他的大脑——他看到无数双孩童的手正在青铜树下挖掘着什么。
赵上校的匕首划过，斩断菌丝的瞬间，台阶下方传来孩童笑声。笑声在狭窄空间里层层回荡，最后变成阿吉的求救声。林墨的青铜右手不受控制地指向下方，数据流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他能感觉到阿吉就在下面，但同时也感知到某种更庞大的存在正在苏醒。
第三级台阶突然塌陷。露出下方巨大的青铜齿轮，齿缝里卡着半张病历单。林墨弯腰去捡，发现这是阿吉的入院记录，但诊断栏被青铜菌丝覆盖。他的数据化左眼勉强看穿伪装——上面写着"申时出生"，而出生日期那一栏的数字正在缓慢变化，仿佛时间本身在被篡改。
齿轮开始转动，台阶变成传送带带着他们下沉。赵上校的防护服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他掏出信号枪向头顶射击。照明弹炸开的瞬间，两人看见井壁布满人脸浮雕，每张脸都在重复"申时"的口型。那些浮雕的眼睛随着他们的移动而转动，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林墨的青铜右手突然插入井壁。尸斑能量顺着人脸浮雕蔓延，暂时卡住齿轮运转。但井底传来锁链断裂声，整座齿轮组开始加速下坠。阿吉的条形码在381和382间剧烈跳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林墨能感觉到，他们正在接近某个核心区域，那里既是往生会的祭坛，也是阿吉被困的地方。
井底豁然开朗。他们跌进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巨大的青铜日晷。晷针阴影指向"申"字刻度，地面投射出外滩的倒影——青铜化的区域正在影像中实时扩张。林墨注意到，影像中的行人对此毫无察觉，他们继续着日常活动，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某种超自然力量侵蚀。
日晷底座突然裂开，喷出三十多张燃烧的病历。纸灰在空中组成倒计时：71:59:59。这个数字每跳动一秒，外滩影像中的青铜化区域就扩大一分。林墨扑向晷盘，青铜右手与晷针相撞的刹那，外滩影像里的青铜化速度明显减缓了。但代价是阿吉的条形码又跳回383，仿佛两个进程之间存在某种此消彼长的关系。
赵上校的战术目镜镜片炸裂，他抹去脸上的血，将最后三发符咒子弹射向晷盘裂缝。子弹嵌进青铜的瞬间，整个日晷发出垂死般的嗡鸣。那些声音像是无数孩童的哭声被机械扭曲后的产物，在大厅里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共鸣。
林墨趁机将尸斑能量灌入晷针。日晷投影出的外滩影像开始褪色，但大厅四壁突然渗出青铜液体，往他们脚边汇聚。液体中浮现出往生会二当家的脸，嘴角咧到耳根："来得及吗？"那张脸说完就融化了，但留下的青铜液体却开始形成新的形态——一个缩小版的外滩模型。
模型中的建筑正在以更快的速度青铜化。林墨注意到，每当现实世界的外滩有一栋建筑被侵蚀，模型上对应的建筑就会亮起红光。而模型中央的钟楼已经变成了一个微型的青铜树，树枝上挂着形似健康果的铃铛。
"这是...实时模拟器？"赵上校的声音有些发紧。他指向模型边缘，那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林墨和赵上校的青铜像，正在向钟楼移动。这个发现让两人不寒而栗——他们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往生会的监控之下。
林墨的青铜右手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他低头看去，发现右手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那些裂纹正在组成一个新的煞符。与此同时，阿吉的条形码跳动到380，而外滩模型的侵蚀速度又加快了一分。
"他们在用阿吉的能量加速侵蚀..."林墨咬牙道。他看向日晷，发现晷针的阴影正在变长，而随着阴影延伸，模型中的青铜化区域也在扩大。这个发现让他意识到，往生会正在利用某种时间法则来扭曲现实。
赵上校突然拽住林墨："看那边！"他指向大厅角落，那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门洞，门后是一条向上的螺旋楼梯。楼梯扶手上缠绕着发光的青铜菌丝，每一级台阶都刻着倒计时的数字。最上方的台阶淹没在黑暗中，但隐约能看到一扇门，门上用血写着"50"。
"那是...通往最后一个祭坛的路？"林墨问道。但还没等赵上校回答，整个大厅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日晷的投影仪开始闪烁，外滩模型中的青铜树突然疯长，树枝穿透模型顶部，向现实世界延伸。
林墨的视网膜煞图弹出紧急警告：【现实侵蚀加速，预计完全转化时间缩短至48小时】。这个数字让两人心头一紧——时间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紧迫。而更令人不安的是，阿吉的条形码又跳到了379，仿佛他的生命正在被某种力量快速抽取。
就在此时，螺旋楼梯上的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一只苍白的小手从门缝中伸出，向他们招了招，然后又迅速缩了回去。林墨和赵上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然的神色。他们知道，那扇门后等待他们的，可能是最后的决战，也是拯救阿吉和外滩的最后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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