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肌肤相触的瞬间,欧阳慕雪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手指如同铁钳般稳稳扣住。那指尖传来的温度并不灼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感,透过冰凉的皮肤,仿佛直接熨贴在她狂跳的心脏上。她挣扎的动作不由得一滞。
何西门的手指搭在她的寸关尺上,凝神细察。指尖下,她的脉搏果然再次变得急促而紊乱,如同被惊扰的蜂群,带着一股灼人的火气在经脉中横冲直撞。他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心火又动了。”他低语,右手已捻起一枚细长的银针,针尖在昏黄光线下闪烁着一点寒星。
“你…你要做什么?!” 欧阳慕雪看着他手中的针,那晚被强行施针的记忆瞬间回笼,带着一种本能的抗拒和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瑟缩。
“救你。”何西门言简意赅,眼神沉静如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专注,“放松,别怕。上次是救急,这次是调理,不会疼。”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魔力,如同山涧清泉流淌过焦躁的心田。
不等她再抗拒,他左手拇指已精准地按在她腕间的内关穴上。这一次,欧阳慕雪清晰地感觉到他指腹传来的温度,以及一种沉稳有力的按压感,奇异地缓解了心口那股烦恶的憋闷。紧接着,右手捻针的手指动了。
没有上次宴会厅那种生死时速的紧张感,他的动作舒缓而优雅,如同在宣纸上落笔作画。银针在他指尖仿佛有了生命,以一种极其精妙、带着独特韵律的捻转手法,稳稳刺入她腕间的内关穴。针入肌肤,只有一丝微凉,并无预想中的刺痛。
欧阳慕雪紧绷的身体微微一颤,随即奇异地松弛下来。她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此刻的何西门,与方才那个油嘴滑舌的痞子判若两人。他微微垂着眼帘,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薄唇抿成一条专注的直线,额角甚至沁出一点细密的汗珠。所有的轻浮玩笑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神圣的、全神贯注的肃穆。他捏着针尾的手指在做着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捻转动作,每一次捻动都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顺着那枚银针,小心翼翼地探入她的体内。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手腕处蔓延开来。像有一股温和而坚韧的暖流,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她体内那些狂躁不安、横冲直撞的气血。那烦恶的憋闷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狂跳的心脏也渐渐寻回了安稳的节奏。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沉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却又奇异地伴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安宁舒适。仿佛长久以来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被小心翼翼地松开,得以喘息。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不是通过视觉或触觉,而是通过那枚连接着两人、微微震颤的银针。她能“感觉”到他指尖传递过来的那份专注到极致的精神力量,那份小心翼翼引导着暖流在她体内运行的温柔与耐心。这种感觉陌生而奇妙,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让她冰封的心湖深处,仿佛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漾开一圈极其细微的涟漪。
时间在沉香袅袅的宁神气息中悄然流逝。何西门额角的汗珠汇聚,终于沿着他线条利落的下颌滑落。他全神贯注,每一次呼吸的吐纳都与他指尖捻针的节奏完美契合,引导着那缕温和的“气”在她厥阴心包经中缓缓流淌,如同春风化雨,无声地滋养抚平着被“心风”肆虐过的焦土。
不知过了多久,他捻针的动作由快转慢,由繁化简,最后轻轻一提,如同收拢最后一缕琴音,将银针干脆利落地拔出。
随着银针离体,那股奇异的连接感也随之消失。欧阳慕雪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空落。手腕上只留下一点微不可察的红痕,方才那搅动心神的烦恶和心悸,竟已消散了大半,只余下一种深沉的、令人眷恋的平和与慵懒。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极其轻微地吁出了一口长长的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何西门直起身,轻轻舒了口气,脸色比进来时明显苍白了几分,额发被汗水濡湿了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平添几分难得的脆弱感。他随手将银针擦拭干净放回木盒,动作带着施术后的疲惫,却依旧行云流水。他抬眼看向床上的人。
欧阳慕雪也正看着他,冰蓝色的眸子里,那些冰冷的怒气和戒备如同被暖阳融化的薄冰,碎裂消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尚未理清的茫然与探究。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却只是抿紧了唇线。
何西门看着她略显迷茫的眼神,还有那微微抿起的、恢复了一丝血色的唇瓣,唇角那抹熟悉的、带着点坏意的痞笑又懒洋洋地爬了上来。他掏出一块素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额角的汗珠,动作带着点夸张的疲惫感,眼神却亮得惊人,直勾勾地锁住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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