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针！”何西门眼神锐利如鹰，毫不停歇，第二枚三棱乌针再次刺下，这次是曲池穴！上官婉儿又是一声惨哼，身体剧烈抽搐，冷汗如浆涌出，几乎湿透了单薄的衣衫。更多的青烟从新的针孔处溢出。
“第三针！合谷！”最后一针，刺在她肿胀幽绿的虎口位置！这一针落下，上官婉儿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濒死般的嗬嗬声，整个身体猛地一挺，随即如同被抽掉骨头般软倒下来，头无力地歪向一边，只有剧烈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
何西门脸色煞白，额角青筋隐隐跳动，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棉麻长衫后背。三针齐动，以霸道针法强行逼毒，对他自身的消耗堪称恐怖。他捏着三枚乌针针尾的手指稳定得如同磐石，依旧保持着那种刚猛迅捷的捻转手法。三处针孔逸出的青烟越来越浓，那股甜腻腐朽的气息在阴冷的地下车库里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欧阳慕雪紧紧抓着披肩的边缘，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冰蓝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何西门和气息奄奄的上官婉儿。管家周伯和女佣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上官婉儿右手上那诡异的幽绿色，如同退潮般开始缓慢地变淡！那如同活物般搏动的深色“叶脉”纹路也渐渐平复、消失。肿胀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了下去，皮肤虽然依旧残留着一些青绿的痕迹，但那种死气沉沉的光泽消失了。
何西门捻针的动作由刚猛逐渐转为和缓。他长长地、极其缓慢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将刚才凝聚的全部凶险和力量都呼了出来。手指的动作也变得轻柔，如同抚平惊涛骇浪后的余波。最后，他依次将三枚乌黑的三棱针轻轻拔出。
随着最后一枚针离体，一直紧绷着身体、意识模糊的上官婉儿，极其微弱地哼了一声，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急促痛苦的呼吸也渐渐变得绵长而平稳，陷入了深沉的昏睡。她那只原本肿胀如鬼爪的右手，虽然还残留着青绿的痕迹，但已恢复了正常的轮廓和温度，静静地搭在何西门的手腕上。
何西门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整个人像是虚脱般晃了一下，用手撑住冰冷的地面才稳住身形。他脸色苍白如纸，汗水顺着下颌不断滴落，在地面洇开一小片深色。他低头看着上官婉儿那只搭在自己手腕上的、劫后余生的手，又看看她昏睡中依旧带着一丝痛苦余韵、却不再扭曲的小脸，疲惫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
他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手腕，想将其轻轻放回她身侧。就在这时，一直昏睡的上官婉儿，那只被他握过的手腕却无意识地微微动了一下，指尖极其轻微地、如同寻求庇护般蜷缩起来，轻轻勾住了他托着她手腕的拇指边缘。
那触碰很轻，带着昏睡者无意识的依赖，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何西门因巨大消耗而有些麻木的神经。他动作一滞，低头看着那根勾住自己拇指的、还残留着淡淡青痕的纤细手指，又抬眼看向她沉睡中毫无防备、甚至显得有些脆弱的脸庞。
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不再是戏谑，不再是玩世不恭的调侃，而是一种…混杂着怜惜、后怕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被这微弱依赖所触动的柔软情绪。这感觉陌生而奇异，让他疲惫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立刻抽开手，任由她那无意识的指尖勾着自己的拇指，仿佛在守护一份刚刚从死亡边缘夺回的脆弱安宁。车库惨白的灯光落在他汗湿的侧脸上，映照出专注施针后的疲惫，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褪去浮华后的温柔沉静。
“何先生…”欧阳慕雪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奇异的静谧。她快步上前，冰蓝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对上官婉儿状况的关切和未散的惊悸，目光复杂地在何西门疲惫的脸和上官婉儿勾着他手指的手之间扫过，“婉儿她…怎么样？”
何西门像是被惊醒，瞬间收敛了眼底那丝异样。他极其自然地、带着点不经意的动作，轻轻将上官婉儿勾着他手指的指尖挪开，然后将她的手腕小心地放回她身侧。他抬起头，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招牌式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在苍白的脸色映衬下，显得有些虚弱无力。
“死不了。”他言简意赅，试图用惯常的轻佻掩饰刚才的失神，“‘碧血凝脂’的毒霸道是霸道，不过遇上我这‘一气化三清’，算它倒霉。毒逼出来大半了，剩下的…”他指了指上官婉儿手上残留的青痕，“…调几副汤药，喝个十天半月，保管这小麻烦精又能活蹦乱跳地给你挖坟掘墓去。”
他一边说，一边支撑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蹲跪而有些发麻的腿脚，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汗。“不过嘛，”他话锋一转，眼神瞟向欧阳慕雪，那点熟悉的戏谑又爬了上来，“这诊金可得另算。欧阳大小姐，你看我为了救你这宝贝妹妹，累得跟条脱水的鱼似的，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是不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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