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取出袖中叠得方方正正的词稿,展开时,《红楼梦曲·世难容》的字迹在宣纸上晕开:"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辜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
昨宵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我抬眼扫过众人,"原曲哀婉,可若改成'休叹这,青灯古殿人能巧;且看那,红粉朱楼智谋全。
昨宵试种新花初放蕊,今宵策论能教稻满田'?"
屋里静得能听见檐角铜铃的轻响。
探春最先笑出声,眼睛亮得像星子:"林姐姐这一改,倒把咱们的底气都唱出来了!"
迎春的帕子松开了,惜春的指尖不再划桌沿。
宝琴扯了扯湘云的袖子:"二姐姐,这词儿比咱们平日写的'寒塘渡鹤影'可带劲多了!"
我望着她们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昨夜那页被风吹走的纸。
该掀的浪,才刚起头。
黄昏时,周瑞家的捧着个描金匣子来潇湘馆。"北静王府的王管家送的,说是给姑娘的贺礼。"她掀开匣子,里面躺着几株带泥的绿梅,根须上还沾着新鲜的苔藓,另有一摞书,最上面一本是《农桑辑要》。
我翻到书里夹的信笺,北静王的小楷清瘦有力:"闻姑娘欲兴大观园新制,某虽不才,愿为前驱。"
窗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我抬头,正看见王熙凤的绣鞋尖转过游廊。
她今日穿了蜜合色刻丝小毛袄,鬓边的赤金攒珠簪子闪得人眼花。"林妹妹好雅兴。"她扶着平儿的手走进来,目光扫过匣子里的绿梅,"北静王府的礼,可真是金贵。"
"二嫂子说笑了。"我将信笺重新夹进书里,"不过是些花草书籍,倒比不得二嫂子管着整个府里的账房,日理万机。"
她的指甲在桌沿敲了两下,笑容未变:"我哪有那本事?
倒是听说林妹妹让大嫂子管起花卉分润,明儿怕要管到我的脂粉钱了。"
平儿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
王熙凤的目光在我脸上顿了顿,忽然笑出声:"逗你玩的。
省亲的事要紧,我让平儿把各院的灯笼单子送过来——可别嫌我多事。"
她们走后,我摸着那株绿梅的新枝。
王熙凤的话像根细针,扎得人心里发紧。
夜漏三更,潇湘馆的炭盆只剩几点红灰。
我借着月光展开那页泛黄的纸,"下一步,轮到王家了"的朱砂字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袖中的铜钱又暖了,暖得像块烧红的炭。
"这一局,该换人上场了。"我对着窗纸轻声说。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我掀帘望去,只见一道黑影缩在竹丛里,转身时有什么东西从袖中滑落——是半张字条,在月光下隐约可见"王夫人......忠顺王府旧党"几个字。
我弯腰拾起字条,指尖触到上面的墨迹,还带着几分潮润。
远处更夫敲过三更,梆子声惊起几只宿鸟,扑棱棱飞过月亮。
明日辰时,藕香榭的海棠该开了吧?
我望着窗外的竹影,将字条收进妆匣最底层。
有些账,也该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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