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陈诚,烂命一条。”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这条命,是阎王爷不肯收,硬塞回来的。”
“我现在,只想带着我老婆孩子,带着愿意信我的乡亲们,好好活下去!活出个人样来!”
“他们给的钱,是多。可那是啥?那是断头钱!那是买我们命的钱!”
“今天我们拿了他的钱,明天,这座山,就跟我们再没有半点关系!我们就成了给他们打一辈-子工的长工!子子孙孙,都得给他们当牛做马!”
“我给不了你们那么多钱。”
陈诚指着脚下刚刚开垦出来的,浸透了汗水的土地。
“我只能给你们这个!”
“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谁也抢不走的,能让我们挺直腰杆,自己当家做主的,土地!”
“路,就在你们脚下。是跪着要饭,还是站着挣钱。你们自己选!”
说完,他重新穿上衣服,拿起锄头,不再看任何人一眼,转过身,继续一下一下地,奋力刨着地。
陈二牛红着眼,吼了一嗓子。
“我跟陈诚兄弟!站着!”
他也拿起了锄头。
“站着!”
越来越多的人,重新拿起了手里的工具。
那一张张淳朴的脸上,犹豫和贪婪,被一种叫做“尊严”的东西,所取代。
刘富贵傻眼了。
他看着那些重新埋头苦干的村民,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
就在这时。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陈诚。
“村长。”陈诚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带我去见见那位李经理吧。”
村口。
黑色的伏尔加轿车里,李建国正闭着眼睛假寐。
在他看来,刘富贵上去这么久,事情应该已经办妥了。
那群泥腿子,此刻怕是正为了那一百块钱的安家费,抢破了头。
车窗,被人敲响了。
他有些不悦地睁开眼。
看到的,却不是刘富贵那张谄媚的脸。
而是一张年轻的,冷峻的,带着几分让他感觉不舒服的脸。
是陈诚。
他身后,站着垂头丧气,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的刘富贵。
李建国皱了皱眉。
“你就是陈诚?”
“是我。”
陈诚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他身边那个公文包上。
“听说,你很有钱?”
李建国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弄得一愣,随即轻蔑地笑了起来。
“怎么?想通了?想来跟我要钱了?”
“钱,我是要的。”陈诚点了点头,“不过,不是跟你要。而是,让你给。”
李建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什么意思?”
陈诚没有回答他。
而是转头,对身后那几个,跟着他一起下来的,膀大腰圆的汉子,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汉子,二话不说,上前一步,直接拉开了伏尔加的车门。
把车里那两个,还没反应过来的黑西装保镖,像拎小鸡一样,给拽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反了天了你们!”
李建国又惊又怒,猛地站了起来。
可他刚站起来,脖子上,就感觉到了一阵冰凉。
一把锈迹斑斑的,还沾着泥土的镰刀,就那么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拿刀的,是陈二牛。
他那双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建国。
“别动。”陈二牛的声音,沙哑,又充满了威胁,“再动,俺就割了你的喉咙!”
李建国瞬间就不敢动了。
他能感觉到,那锋利的刀刃,已经划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肤。
一股热流,顺着他的脖子,流了下来。
他吓得两腿发软,裤裆里,传来一阵温热。
他,尿了。
“你……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我是华远集团的人!我们王总,跟省里的领导,都是朋友!你们敢动我,你们都得死!”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王总?”陈诚笑了。
他从李建国的公文包里,拿出那个装着五百块钱的信封。
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把里面的钱,一张一张地,数了一遍。
“五百块。就想买我们一村子人的命?你们王总,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把钱,揣进自己的怀里。
然后,他拿起那个公文包,直接倒转过来。
里面的文件,笔记本,钢笔,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陈诚弯下腰,从那堆杂物里,捡起了一个棕色的硬皮笔记本。
他翻开笔记本。
上面,用一种潦草的字迹,记录着一些东西。
某年某月某日,送礼,卫生厅王厅长,金条两根。
某年某月某日,宴请,土地局张处长,地点,红星饭店,花费三百二十元。
……
一笔笔,一桩桩。
触目惊心。
这是一个账本。
一个记录着华远集团,是如何用金钱和贿赂,来打通关节,谋取利益的,罪恶的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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