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之巅”那声冰冷的“聒噪”和随后石破天惊的“蜢高令”,如同命运的界碑,将苏映雪的世界彻底割裂。她不再是单纯的苏家大小姐,更是一个被冰冷烙印标记、被至高存在随手拂拭的“器物”。那份深入骨髓的渺小与恐惧,在最初的灭顶之后,并未消散,反而沉淀为一种更深的、近乎本能的敬畏与……小心翼翼的求生欲。
时光在敬畏与试探中悄然流逝,冬雪消融,春樱绽放,夏蝉鸣噪,转眼已是五个月后。
这五个月,对于苏映雪而言,是生命被彻底重塑的历程。凌九霄并未离开,他似乎对观察这个凡俗世界,或者说,观察苏映雪这个“特殊容器”如何适应烙印、如何在凡尘挣扎,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兴趣。他依旧居于苏家老宅深处那方被划为禁地的院落,如同亘古不化的冰川。
然而,冰川之下,细微的变化在悄然发生。
苏映雪不再仅仅是绝望的“容器”。她成了凌九霄与这个凡俗世界之间,一道极其特殊的桥梁。她需要为他处理一切“凡俗琐事”——从安排最顶级的食材(尽管他几乎不食),到搜集一些稀奇古怪、蕴含着微弱天地元气的古物(他偶尔会投去一瞥),再到……继续为他添置衣物。
那件纯白的真丝衬衫,似乎打开了他对“凡俗外衣”的一道微小缝隙。苏映雪绞尽脑汁,寻找着最顶级、最纯粹、质地最接近“无”的天然面料——云锦、顶级羊绒、千年古桑蚕丝……每一次挑选都如履薄冰。凌九霄的反应依旧淡漠,大多时候只是扫一眼,偶尔会伸出手指拂过,布料不再轻易撕裂,但他也极少真正穿上。唯有那件最初的纯白衬衫,他似乎并不排斥,时常会将其罩在玄袍之外,行走于庭院或静坐观星时,那抹纯粹的白色便成了他冰冷神性中一丝奇异的点缀。
苏映雪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份“桥梁”的身份。她强迫自己忘记爷爷那冷酷的“献祭”命令,将所有屈辱与恐惧深埋心底,只专注于一件事:如何让这位存在“满意”,或者说,如何让自己这个“器物”显得更有价值。
她的转变,凌九霄看在眼中。那双洞穿万物的冰冷眼眸里,最初纯粹的漠然,渐渐多了一丝极淡的审视,如同观察一枚在特定环境中发生微妙变化的棋子。苏映雪的坚韧,她面对绝望时强行筑起的麻木堤坝,以及她在敬畏中努力展现出的、试图理解他规则的笨拙尝试……这些凡人复杂而脆弱的情感与意志,似乎对他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与“容器”的极限,提供着微末的样本。
一种极其微妙、难以言喻的默契,在无声中建立。
苏映雪不再仅仅是恐惧地等待指令。她开始尝试理解他偶尔流露的、对“元气”的偏好,主动搜寻相关的古籍残篇或蕴含微弱气息的玉石。她会在他静坐庭院、目光穿透云层望向无尽虚空时,安静地侍立一旁,不去打扰,只是默默感受着那弥漫在空气中的、令人灵魂颤栗又隐隐渴望的冰冷伟力。
偶尔,极其偶尔地,凌九霄会开口。不再是冰冷的命令,而是一些简短得近乎破碎的词语,关于“气机流转”、“星力潮汐”、“凡胎枷锁”……这些词语对苏映雪而言如同天书,但她会死死记住,然后耗尽心力去揣摩、去印证自身眉心灵台处那冰冷烙印的细微波动。
她的努力,并非徒劳。
那枚“容器”的烙印,既是枷锁,也是钥匙。在凌九霄那无处不在、却又似有若无的冰冷气息浸润下,在苏映雪自身求生意志的疯狂驱动下,她的身体悄然发生着蜕变。五感变得异常敏锐,筋骨在沉睡中被无形的力量淬炼得更加坚韧,丹田深处,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气感”开始萌芽、流转。这并非正统的武道修炼,更像是在至高存在的气息辐射下,被动开启的生命潜能。
凌九霄察觉到了她体内的变化。一次,在她屏息凝神,试图引导那丝微弱气感流转向被烙印“冻结”的灵台时,一股源自烙印深处的、冰冷的反噬之力骤然爆发!
“噗!”苏映雪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喷出,星星点点溅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如同凄艳的红梅。她身体一软,向前栽倒。
预想中砸落地面的冰冷并未到来。
一只骨节分明、冰凉如玉的手,轻轻托住了她的手臂。那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感,瞬间隔绝了那股反噬的冰冷洪流。
苏映雪惊愕地抬头,对上凌九霄近在咫尺的眼眸。依旧是冰冷的,如同万载玄冰,但此刻,那冰层之下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兴味?如同看到一件本不该如此脆弱的器物,意外地展现出了超出预期的韧性。
他并未言语,只是托着她手臂的那只手,指尖微不可察地在她腕脉处一点。
一股精纯到无法想象、却又冰冷彻骨的奇异能量,如同最细微的冰针,瞬间刺入她的经脉!这股力量霸道无比,却带着一种洞悉万物法则的精准,蛮横地在她体内被反噬之力搅乱的经络中开辟出一条通路,直抵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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