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凰宴的喧嚣与剧毒带来的血腥气,最终在苏映雪铁腕的梳理下被强行按入沉寂。苏家老宅灯火通明,护卫无声地巡弋,空气里绷着一根无形的弦。宾客们被安置在客院,惊魂未定,无人敢有异议。苏映雪站在重新恢复秩序的花园边缘,指尖残留着方才梳理混乱时沾染的一丝微不可查的污迹,冰凰烙印在眉心若隐若现,清冷的容颜下是尚未完全平复的惊涛。
她抬头,望向主宅深处那间唯一亮着幽光的静室。凌九霄就在那里。那随手抹杀叛徒、湮灭剧毒的惊世手段,此刻回想,依旧让她灵台震荡,生出一种近乎渺小的无力感。她引以为傲的武圣之力,在那等存在面前,薄如蝉翼。
静室内,并无烛火。只有窗外疏落的星辉投入,在冰冷的青石地面铺开一层黯淡的银霜。凌九霄负手立于窗前,玄袍几乎与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视线却似乎穿透了云层,落在更遥远、更冰冷的所在。那双俯瞰尘寰的眸子里,此刻并非全然的空寂,而是流转着一种近乎程序化的推演微光。
“苏映雪,‘冰凰道体’雏形已固。容器韧性…尚可。五个月破境武圣,于凡俗而言,确属异数。”他冰冷的声音在静室中响起,无波无澜,如同在陈述一项实验数据的观测结果。“然其心性,受此界世俗牵绊过甚。家族、权位、乃至蜢高之礼…皆为樊笼。需剥离。”
他指尖在虚空中无意识地划过,留下几道瞬间湮灭的幽蓝轨迹。
“雷烈,‘雷罡战体’。秉性刚烈,根骨粗粝,如未经打磨的玄铁。需以雷霆淬其形,以生死砺其意。其成长轨迹,或可印证‘刚极易折’与‘破而后立’之临界。”
“小七,‘混沌体’…此体质于诸天亦属禁忌。其吞噬、虚无之本能,与生俱来,难以自控。如幼兽持利刃,伤人伤己。引导之法…”他微微一顿,眼底的推演光芒骤然密集,“…需于虚无中锚定其‘我’之存在。风险极高,若失控,此界一隅或将重归混沌。然,其作为‘变量’的价值,值得一观。”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窗棂上凝结的一小片冰晶,那冰晶内部结构在星辉下折射出复杂而完美的纹路。
“凡俗之躯,承载超凡之力。其演变之途,本身即是‘道’之显化。苏映雪为‘冰’之极,雷烈为‘雷’之暴,小七为‘混沌’之始。三者并行,或可窥见…‘容器’的极限,以及…‘答案’的某种雏形。”
他沉默下来,静室内只剩下窗外细微的风声。那永恒的、俯瞰一切的寂静再次笼罩了他,方才的推演光芒敛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漠然。
翌日清晨,寒潭幽谷深处。
彻骨的寒意比外界浓郁十倍,连空气都仿佛冻结成细微的冰晶。雷烈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肌肉虬结,根根青筋暴起,正咬紧牙关,承受着凌九霄施加在他身上的恐怖压力。那不是简单的重力,而是源自更高层次生命形态的意志碾压,如同一座无形的太古雷山,要将他每一寸筋骨、每一缕意志都彻底碾碎、重塑!
“呃啊——!”雷烈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口鼻溢出鲜血,又被体表不受控制跳跃的银白电弧瞬间蒸发。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前方一块布满天然雷霆纹路的漆黑巨石——凌九霄给他的目标:以纯粹的肉身之力,在这股碾压意志下,在那巨石上留下拳印。
每一次移动都如同在粘稠的钢水中跋涉,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体内的雷霆之力在狂暴的压力下疯狂奔涌,试图撕裂这无形的束缚,却一次次被强行压缩回体内,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暴戾。
“引雷入骨,化罡为血。蛮力无用,意志不灭,雷罡自生。”凌九霄冰冷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冰水,浇在雷烈沸腾的意识上。
另一边,小七小小的身影蜷缩在一块光滑如镜的玄冰上,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她面前悬浮着几块细小的、边缘不断扭曲模糊的空间碎片——那是凌九霄从虚空边缘随手摄来的“玩具”。
“看。”凌九霄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何为‘无’?何为‘有’?混沌非虚无,无序中亦有脉络。找到它,抓住它。”
小七那双黑洞般的眼眸死死盯着那几块不断变幻、仿佛随时会彻底消融于无形的碎片。巨大的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她本能地想要逃避,想要让这可怕的东西消失。但她不敢。凌九霄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法违逆的意志。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渐渐地,她眼中那纯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无序的漩涡开始生成、碰撞、湮灭…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并非吞噬而是尝试“理解”的意念,艰难地探向其中一块最不稳定的碎片边缘。
苏映雪站在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雷烈的痛苦嘶吼,小七无声的颤抖,都让她冰封的心湖泛起细微的涟漪。她能感受到凌九霄手段的简单、直接、近乎残酷的有效。他在用最极端的方式,逼迫着这两块璞玉绽放出自身最本质的光芒。没有温情脉脉的教导,只有赤裸裸的“适者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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