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的春风,带着冰雪初融的清冽,悄悄漫过刺史府的朱门。
玉倾城的预产期,比医官预计的早了半个月。
那是一个微雨的清晨,天刚蒙蒙亮,内院就传来了稳婆急促的呼喊声和侍女们匆忙的脚步声。
“夫人用力!再加把劲!”
“快!热水!”
“医官,夫人好像有些难产!”
龙天策正在前院练剑,听到动静,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甚至来不及擦拭额头的汗珠,就大步冲向内院,却被守在院门口的侍女拦住。
“将军!产房秽气重,您不能进去!” 侍女急得满脸通红。
“让开!” 龙天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活了二十四年,经历过刀光剑影的生死,指挥过万马奔腾的战役,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心慌意乱。他能掌控战场的胜负,却无法分担妻子生产的痛苦。
“将军,您冷静点!” 冷月从里面匆匆走出,她的眼圈微红,显然也一直在紧张,“医官说夫人身体底子好,只是胎儿有些大,需要些时间。您在这里乱闯,反而会打扰到里面。”
龙天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听着里面玉倾城压抑的痛呼声,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来回踱步,金色的发丝被急出的汗水濡湿,贴在额前,往日沉稳的眼神里,满是焦灼。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刻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府里的下人都屏住了呼吸,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惊扰了产房里的动静。鲁元达(已脱下僧袍,重新换上校尉服饰)带着几个旧部守在府门外,神色凝重——他们知道,将军此刻最需要的,是一个安稳的环境。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龙天策几乎要冲破房门的瞬间,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如同天籁,穿透了产房的门,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 稳婆惊喜的声音传了出来。
龙天策浑身一震,猛地停下脚步,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他不是爱哭的人,可这一刻,所有的紧张、担忧、焦虑,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房门被打开,医官抱着一个襁褓,满脸笑容地走了出来:“将军,恭喜!是位小公子,哭声洪亮,足有八斤重呢!夫人也平安,只是有些累,睡着了。”
龙天策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
那是一个皱巴巴的小家伙,闭着眼睛,小嘴巴还在无意识地咂着,头顶稀疏的胎发柔软得像绒毛。他的皮肤是健康的粉色,眉眼间,竟隐隐能看出玉倾城的秀气,和自己那双深邃眼眸的影子。
“我的……儿子?” 龙天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小心翼翼地抱着,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生怕自己粗笨的手会弄疼他。
“是啊,将军,是小公子。” 侍女们都笑着抹眼泪。
冷月走上前,看着襁褓中的婴儿,眼中露出真诚的笑意:“恭喜将军,恭喜姐姐。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龙天策抱着孩子,快步走进产房。
玉倾城果然睡着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嘴角却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她的手,还微微蜷缩着,显然刚才耗尽了力气。
龙天策在床边坐下,一边看着熟睡的妻子,一边看着怀中的孩子,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柔软和幸福。他俯身,在玉倾城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这些年,她跟着自己,从楚州到漠北,从战场到边城,受了多少苦,担了多少惊,他都记在心里。尤其是为了救他,她委屈自己接纳冷月,那份隐忍和智慧,更是让他心疼又敬佩。
“谢谢你,倾城。” 他轻声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玉倾城似乎被惊醒了,缓缓睁开眼,看到他抱着孩子,虚弱地笑了笑:“他……像你吗?”
“像,也像你。” 龙天策把孩子轻轻放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辛苦你了。”
玉倾城看着身边的孩子,眼中充满了母性的光辉,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给他……取个名字吧。”
龙天策看着孩子熟睡的小脸,又看了看玉倾城温柔的眼眸,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初遇时她惊艳的目光,战场上她为自己疗伤的专注,接纳冷月时她强装的大度,无数个夜晚她默默的陪伴……
他经历过质疑,承受过压力,也有过犹豫和挣扎,但唯一从未改变的,是对她的爱,是与她共度此生的决心。
“就叫……不悔。” 龙天策的声音坚定而清晰,“龙不悔。”
“不悔?” 玉倾城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泪水再次涌了上来,这一次,是幸福的泪。
“对,不悔。” 龙天策握紧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龙天策,从不后悔与你相遇,从不后悔与你共度的每一个日夜,从不后悔我们共同经历的风雨,更不后悔……有了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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