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才咬着牙,把米扔进锅里,却因为手滑,洒了一地。厨娘瞪了他一眼:“连米都不会淘,还说什么‘粒粒皆辛苦’?我看你是‘句句皆空谈’!”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马秀才的心理防线。他猛地扔掉手里的瓢,后退几步,指着灶台,声音尖利:“我不干了!我宁愿去死,也不会学这种粗鄙的营生!”
他的反抗,换来的是府丁冷漠的回应:“马秀才抗命,罚学做十道菜,给城西养老院送去。”
类似的“破防”场景,在睢阳各处上演。
有书生帮百姓扫大街时,被泥水泡坏了新买的靴子,心疼得直掉眼泪,却不得不继续挥动扫帚;
有书生上山砍柴,被树枝划破了衣服,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对着山林怒吼,最终却只能扛着半捆柴,蹒跚下山;
有书生学做馒头,和面时弄得满身面粉,被厨娘嘲笑“还不如三岁孩童”,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的“破防”,不仅仅是愤怒和屈辱,更夹杂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当“君子远庖厨”的铁律被打破,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信念受到冲击,他们突然不知道,自己作为“读书人”的价值,究竟在哪里。
然而,就在这一片哀嚎中,一些微妙的变化,也在悄然发生。
吴秀才在扫街时,遇到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婆婆,不小心被石子绊倒,他下意识地扶住了她。老婆婆感激地说:“多谢先生。我眼睛看不见,这街要是不干净,摔一跤可就完了。” 那一刻,吴秀才看着自己扫帚扫过的干净路面,心里竟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那个曾经哭鼻子的童生,在学做饭时,虽然笨拙,却很认真。当他把自己做的、有些焦糊的馒头,递给养老院的老人时,老人笑着说:“好孩子,比我孙子做的还香。” 童生看着老人满足的笑容,突然觉得,手上的面粉,似乎也没那么脏了。
甚至连宋举人,在割麦子时,虽然依旧抱怨,却在看到自己割过的麦垄比往年整齐、农夫们感激的眼神时,脸上的悲愤,悄悄褪去了几分。
这些细微的变化,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起初只是微小的涟漪,却在不知不觉中,扩散开来。
龙天策偶尔会去“视察”他们的实践活动,看到宋举人的狼狈,吴秀才的笨拙,他从不嘲笑,只是淡淡说一句:“知道难了?知道难,才会明白,百姓的日子,不是‘之乎者也’能过下去的。”
他的新政,像一套组合拳,拳拳打在读书人的“舒适区”,也打在他们固有的观念壁垒上。他要的,从来不是让他们变成农夫或厨子,而是让他们明白:读书人的价值,不在于“远庖厨”的清高,而在于“知民生”的务实;不在于“不下田”的体面,而在于“解民忧”的担当。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睢阳的读书人,确实“破防”了——他们打破了固有的傲慢,打破了对体力劳动的鄙夷,打破了“万般皆下品”的偏见。虽然过程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但一些新的认知,正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
开武二十一年的夏天,蝉鸣依旧聒噪,但睢阳的空气中,除了麦香,似乎还多了一丝别的味道——那是读书人的汗水,混着泥土的气息,带着一丝笨拙,却也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接地气的生机。
属于睢阳的“新篇章”,就在这读书人的哀嚎与蜕变中,在麦田的镰刀声与厨房的烟火气里,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的方式,坚定地续写着。而那些曾经视体力劳动为耻辱的书生们,或许还未完全接受,但他们的目光,已经开始从书本的字里行间,慢慢移向了脚下的土地,和土地上真实生活着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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