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更凛冽。铅灰色的天空低垂着,仿佛随时会落下雪来,海风卷着碎冰碴子,抽打在秦王府的琉璃瓦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神凰二十七年的冬至刚过,一封来自神都长安的加急文书,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这片宁静的海湾,在秦王府的上空,炸开了惊天动地的轰鸣——大行皇帝秦珪,于冬月初七驾崩,享年五十岁。
噩耗惊传:渤海瞬间换缟素
文书是由长安的内侍亲自送来的,他穿着一身孝服,脸色惨白,跪在秦王府的正厅,声音嘶哑地宣读着讣告:“……大行皇帝,龙驭上宾,享年五十……举国缟素,望诸王、大臣,共赴国丧……”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整个王府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声响。
龙天策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渤海。他今年六十七岁,听力已不如从前,但“大行皇帝驾崩”这六个字,却像冰锥一样,狠狠扎进他的耳朵里。他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落在案上,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烫红了他的手,他却浑然不觉。
“陛下……怎么会……” 他喃喃自语,眼神空洞。秦珪是他看着长大的,从一个顽皮的皇子,到一个勤政的皇帝,他们之间,有君臣之礼,有叔侄之情(此处按情理推测,龙天策为开国元勋或宗室重臣,与皇室关系亲近),更有并肩平定内乱的战友情。五十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怎么就……
玉倾城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强忍着泪意,对满堂的下人道:“传我的令,府中上下,即刻换上缟素,摘除所有彩饰,设灵堂,祭奠大行皇帝。”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依旧保持着主母的镇定。
罗嘉儿捂住了嘴,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她想起了当年在长安,大行皇帝微服私访,吃到她做的苗家酸汤鱼,笑着说“这味道,比御膳房的还开胃”;紫绮儿扶着桌沿,脸色苍白如纸,她虽久在西南,却也深知皇帝驾崩对一个国家意味着什么;朱丽娜紧紧抓着龙天策的衣袖,海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惶恐——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国丧,只觉得空气都变得沉重。
龙问天今年十三岁,已懂得世事。他看着祖父瞬间佝偻下去的背脊,看着祖母和几位姨祖母通红的眼眶,默默地脱下了身上的锦袍,换上了下人递来的素色布衣。
不过半日,曾经笑语盈盈的秦王府,便被一片素白覆盖。朱红的梁柱缠上了白绫,鲜艳的地毯被撤去,换上了冰冷的青石板,连院子里正在开放的腊梅,都被罩上了白色的纱笼。灵堂设在正厅,正中悬挂着大行皇帝的画像,画像前点着长明灯,青烟袅袅,盘旋而上,仿佛要将这无尽的哀伤,捎往九泉。
遥祭神都:六旬老臣泣君恩
按照礼制,藩王无诏不得擅自离封地赴京奔丧。龙天策虽为开国元勋,也需恪守规矩。他能做的,只有在渤海的秦王府,遥祭那位英年早逝的君主。
祭典设在王府的观海台,这里能眺望到最辽阔的海面,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望见千里之外的长安。
龙天策穿着一身斩衰孝服(臣为君服丧的最高礼制),花白的头发用一根白布条束起,背脊挺得笔直,却掩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悲恸。他的妻妾们,也都穿着素服,垂首立在他身后,连最活泼的罗嘉儿,此刻也敛声屏气,眼中含泪。
龙问天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酒爵、祭文和一束刚从雪中折来的青松枝——那是大行皇帝生前最爱的草木。
“时辰到。” 司仪官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龙天策接过酒爵,缓缓举起,对着长安的方向,深深一揖。海风掀起他的孝服下摆,像一面破碎的白帆。
“陛下……” 他刚一开口,声音便哽咽了。五十岁的君主,正值壮年,怎么就走了?他想起了大行皇帝刚登基时,意气风发地对他说“王叔,朕要像太宗皇帝一样,让大唐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想起了西南平定后,皇帝亲笔写来的嘉奖信,末尾加了一句“王叔辛苦了,朕在长安,为你备好了岭南的荔枝”;想起了去年长城之行,他还对长孙说“你皇爷爷是个好皇帝,只是太过操劳了”……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撞击着他的胸膛。他将酒爵中的酒,缓缓洒在地上,酒水渗入冰冷的泥土,仿佛在诉说着一位老臣对君主的无尽哀思。
“臣龙天策,率阖府上下,遥祭大行皇帝。” 他展开祭文,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忆昔陛下登基,承贞观之治,启开元之盛……减赋税,安黎元,平四夷,拓疆土……臣幸得伴君左右,见证陛下之英明,感佩陛下之勤政……奈何天不假年,龙驭西去,臣……臣痛心疾首,五内俱焚……”
祭文上的字,是他亲手写的,每一笔都浸透着血泪。写到动情处,他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滴在祭文上,晕开了一片墨痕。
“愿陛下在天有灵,佑我大唐,国泰民安……”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观海台上回荡,被海风卷着,传向遥远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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