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岁的龙天策,早已不复当年跃马横枪的模样。他的背微微有些佝偻,走路时需要拄着一根红木拐杖,花白的须发在春日的阳光下泛着银光。但那双眼睛,依旧清明如古潭,偶尔闪过的光芒,还能让人想起他当年平定西南、横扫辽东的神威。
此刻,他正坐在渤海王府的观海亭里,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花茶,看着远处海面上往来的渔船。亭外,新抽芽的柳枝随风摇曳,紫燕在檐下筑巢,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殿下,各地的春汛奏报都到了。” 老管家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叠奏折放在石桌上,语气里带着难掩的喜悦,“今年又是个好年成啊。”
龙天策放下茶杯,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奏折,慢悠悠地翻开。他的动作很慢,手指有些颤抖——岁月终究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但每一个字,他都看得异常认真。
捷报频传:九州同庆沐春风
奏折是从长安转来的,汇总了各地的春耕情况、吏治整顿成效和民生动态。
“……关中平原,新推广的耐旱粮种长势喜人,预计亩产较往年增三成;江南水乡,疏浚后的河道畅通无阻,早稻插秧顺利,百姓言‘此乃数十年未有之丰年气象’……”
“……河南道,吏治整顿已见成效,去年举报贪腐案较前年下降七成,新任县令多为年轻实干之辈,百姓有‘青天再世’之誉……”
“……剑南道,茶马互市空前繁荣,汉藏两族往来密切,市集上胡商云集,昔日战乱之地,如今已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一页页看过去,龙天策的脸上,渐渐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这笑意,不是年轻时打了胜仗的狂喜,也不是平定叛乱后的释然,而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和与满足,像老农看着自己耕耘一生的土地,终于迎来了连年的丰收。
他想起长宁初年,自己刚退居渤海时,各地虽已安定,却仍有隐忧——吏治积弊、民生凋敝、边患未绝。那时的他,虽口称“养老”,心却始终悬着,总觉得有未尽之事。
这些年,他虽未再亲赴前线,却也未曾真正闲下来。他向朝廷举荐贤才,推动吏治改革;他将渤海的农桑经验整理成册,推广至全国;他叮嘱外放的弟子(如柳州的李永),务必以民生为本……如今看来,那些心血,没有白费。
“好啊……好啊……” 他喃喃自语,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欣慰。管家站在一旁,看着老王爷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笑意,也跟着红了眼眶——他跟着老王爷几十年,见惯了他的铁血与威严,这般平和满足的模样,实在难得。
柳州来讯:蛇乡旧貌换新颜
就在龙天策翻看各地捷报,感慨万千之时,一名亲兵快步走进观海亭,手里捧着一封加急的信函,信封上印着“柳州府印”四个字。
“殿下,柳州李永大人的急报!”
“李永?” 龙天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连忙接过信函。
李永是他最看重的弟子之一,当年主动请缨前往柳州,立志改变当地百姓靠捕蛇为生的局面,距今已有十年。这十年里,李永的书信从未间断,从最初的“初到柳州,百废待兴”,到后来的“梯田初成,粮产渐增”,再到“工坊林立,百姓渐富”,龙天策看着他一步步将那个“蛇患与贫困并存”的柳州,慢慢带出泥潭。
但他知道,李永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柳州多山多水,蛇患是天然难题,而改变百姓“靠山吃山”的旧习,更是难上加难。这封“加急”的信函,会带来什么消息?
龙天策拆开信封,抽出信纸,上面是李永熟悉的笔迹,遒劲有力,透着一股昂扬的朝气。
“恩师膝下敬禀:
长宁十五年春,柳州诸事皆顺。现将近年成效,禀于恩师:
其一,农桑。十年间,弟子率百姓开垦梯田三万亩,推广恩师所赠高产稻种与岭南杂粮,亩产较往昔翻倍,粮仓充盈,百姓已无饥馑之忧。
其二,工坊。依托柳州竹木资源,开办竹编、藤艺、造纸工坊共二十七处,吸纳百姓两千余人,其中半数为昔日捕蛇猎户。工坊盈利,除纳税外,多用于修缮水利、兴办学校,如今柳州孩童,入学率已达七成。
其三,蛇患。弟子未禁捕蛇,却引导之。开办‘蛇类养殖坊’,教百姓人工养蛇,取蛇肉、蛇胆、蛇皮,由官府统一收购,价格较野捕高三成,风险却低十成。昔日‘捕蛇人’,多转为‘养蛇户’,虽仍与蛇打交道,却再无性命之忧。
其四,民生。去年柳州赋税,较十年前增五成(非横征,乃产业兴旺所致),而百姓存粮,平均每户较十年前多五石。街头乞儿绝迹,市集昼夜不息,百姓言‘此生未见柳州如此繁华’。
……弟子不才,十年经营,终不负恩师所托。如今柳州,虽不敢言‘路不拾遗’,却已是‘夜有歌声,昼有笑语’。昔日靠蛇续命之地,如今靠勤致富,此皆恩师教诲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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