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狼王用湿润的鼻子轻轻蹭了蹭小男孩的手臂,低沉的呜咽中带着询问。小男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腾,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他翻身跃上狼王宽阔的脊背,小手一挥,指向洪水肆虐的下游方向。无需言语,狼王已然明了,一声长啸召集起散落在附近高地的狼群。
群狼如同灰色的潮水,沿着奔腾浑浊的洪流边缘奔跑。小男孩指挥着它们,试图在汪洋泽国中寻找幸存的生命,寻找可以弥补些什么的机会。然而,目光所及,只有无边无际、翻滚着泥沙和断木的黄浊洪水。曾经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如今只剩下零星几棵特别巨大的古树顽强地露出树冠,如同绝望的孤岛。水面漂浮着各种动物的尸体,散发出腐烂的气息。没有鸟鸣,没有兽吼,只有洪水无情的咆哮!
整整三个月,小男孩和他的狼群沿着不断变化的水岸线艰难跋涉。他们攀越高地被洪水切割出的新峭壁,涉过泥泞不堪的沼泽。饥饿时便捕猎一些侥幸逃到高处的、同样惊恐不安的异兽充饥。
环境在悄然改变。参天的古木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灌木丛和被洪水冲刷得七零八落的草地。更重要的是,人类活动的痕迹开始零星出现:被冲毁的简陋窝棚碎片,半埋在淤泥中的粗糙陶罐,一些人工开凿的石器……这些都让小男孩心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有人的地方,或许就有生机。
终于,在一处地势较高的河湾旁,他们看到了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然而,希望瞬间被冰冷的现实击碎。那是一小群蜷缩在岩石缝隙里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显然是在洪水第一波冲击时逃到这里,却没能躲过后续的饥饿、寒冷或疾病。他们的身体已经僵硬,脸上凝固着惊恐和绝望。
小男孩沉默地从狼王背上跳下。他找来尖锐的石块和木棍,在远离洪水的高地上,费力地挖掘出一个大坑。狼群围在一旁,不解地看着主人将这些陌生的同类拖入坑中,又用泥土和石块仔细掩埋。没有仪式,只有沉默的劳作。做完这一切,小男孩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眼神更加幽深。他再次骑上狼王,指向更远的下游。
又行进了不知多少时日。植被愈发稀疏,裸露的黄土和砾石增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于森林的燥热气息,那是远处天空中乱飞的金乌带来的酷热余威。
这天傍晚,狼群在一处水流相对平缓的河岸高坡上停下休息。小男孩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下游传来的异样声响——不是洪水声,而是许多人聚集的嘈杂声,夹杂着一种低沉、怪异、充满原始韵律的吟唱。
他示意狼群潜伏,自己则带着狼王悄悄靠近。拨开一人高的蒿草,眼前的一幕让他瞳孔骤缩!
下游河岸的一片空地上,聚集着上百个穿着简陋兽皮或草裙的人。他们围着一个巨大的篝火堆,脸上涂抹着诡异的油彩,正随着几个手持骨杖、头戴羽毛冠的老者疯狂地舞动、吟唱。空气中弥漫着狂热的氛围和一丝血腥味。
而在靠近河边的位置,停着一艘用粗木和藤蔓捆绑成的简陋木筏。木筏上,赫然绑着两个和小男孩年纪相仿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穿着相对干净的麻布衣服(这在此地显得异常突兀),脸上满是泪痕和极致的恐惧,嘴巴被布条死死塞住,只能发出呜呜的绝望悲鸣。他们就是所谓的“金童玉女”祭品!
祭祀显然达到了高潮。领头的老巫师举起骨杖,发出尖利刺耳的啸叫。几个强壮的男人立刻将燃烧的火把用力投向了那艘承载着祭品的木筏!
“轰!” 干燥的藤蔓和木头瞬间被点燃,火焰贪婪地舔舐着船体,浓烟滚滚而起!岸上的人群爆发出更加狂热的欢呼和呐喊。木筏被水流推动,缓缓漂向河心。
身为一个拥有现代灵魂的穿越者,小男孩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活人祭祀!用无辜孩童的生命献祭!
太野蛮了,太过分。
“嗷!” 他低吼一声,如同离弦之箭般从藏身处冲出!狼王紧随其后!
在岸边人群惊愕的目光中,小男孩如同一头矫健的幼豹,几个纵跃冲到河边,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浑浊冰冷的河水里!他奋力划水,朝着那艘正在河心熊熊燃烧的木筏游去!
河水湍急,火光刺眼,浓烟呛人。
小男孩拼尽全力游进木筏,火焰的热浪烤得他皮肤生疼。他攀上燃烧的边缘,浓烟让他几乎窒息。他首先扑向离他较近的男孩,用牙齿和手拼命撕扯捆绑的绳索。然而火势蔓延太快,船体发出噼啪的断裂声!就在他即将解开男孩绳索的瞬间,“咔嚓”一声,男孩身下的木板被烧穿断裂,那男孩连同断裂的木板一起,瞬间坠入湍急的河水,只留下一圈绝望的涟漪,便消失无踪!
“不——!” 小男孩心中嘶吼,却无能为力。他立刻转身扑向被浓烟呛晕过去的女孩,用尽力气扯断她身上的绳索,将她小小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此时整艘木筏已化为一个巨大的火球,开始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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