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九年秋,长安城西市。
李承乾身着常服,站在漕渠岸边,看着满载货物的船只缓缓驶入码头。运河上船帆如云,码头上脚夫如蚁,一派繁忙景象。这是他三年前主持开凿的广通渠,将关东漕粮直输长安,彻底解决了京师粮运难题。
"殿下,今年江南漕粮已到八成,比往年早了半月。"将作少匠阎立德捧着账册禀报,"新式漕船载量增加三成,损耗却减了一半。"
李承乾微微颔首。这些改良漕船采用了他设计的隔水舱结构,虽然外观与寻常船只无异,但抗沉性和载重量都大大提高。这是他穿越以来最得意的几项改良之一——既实用,又不至于太过超前。
"洛阳仓那边情况如何?"
阎立德面露难色:"正要禀报殿下,洛阳仓监元仁上周暴毙,新任仓监是荥阳郑氏的郑德玄。"
李承乾眉头一皱。洛阳仓是漕运枢纽,掌控着天下粮赋的吞吐。元仁是他一手提拔的寒门能吏,怎会突然暴毙?而荥阳郑氏是五姓七望之一,向来与皇室若即若离。
"查清死因了吗?"
"说是饮酒过量,但..."阎立德压低声音,"元仁生前正在查一批账目,涉及郑氏在汴州的粮栈。"
李承乾心下了然。自广通渠开通后,漕运利益巨大,各地豪强都想分一杯羹。他转身对随行的东宫属官道:"传孤口谕,命大理寺彻查元仁死因。另外,准备车驾,孤要亲自去洛阳看看。"
回到东宫,李承乾刚换好朝服,内侍便来禀报:"陛下召太子殿下两仪殿议事。"
两仪殿内,李世民正在批阅奏章,见太子进来,放下朱笔:"听说你要去洛阳?"
李承乾心头一跳。父亲的消息果然灵通,他才刚决定的事,转眼就传到皇帝耳中。
"儿臣想去查看漕运事宜。今年江淮丰收,漕粮却比去年少了三成,恐有蹊跷。"
李世民从案头取出一份奏折:"你看看这个。"
李承乾展开一看,是御史大夫萧瑀弹劾漕运使韦挺"纵容属吏盘剥商贾,致使漕运阻滞"的奏章。他心中暗惊,韦挺是他举荐的人,若被弹劾,势必牵连到他。
"父皇明鉴,韦挺为人刚正,此事必有隐情。"
李世民不置可否,又取出一份密奏:"再看看这个。"
这份密奏来自汴州刺史,详细记载了当地豪强如何勾结漕吏,在转运途中以次充好、盗卖官粮。涉案的十几家粮商,近半与五姓七望有姻亲关系。
"现在明白为何漕粮减少了?"李世民冷笑,"这些世家大族,手伸得太长了。"
李承乾恍然大悟。原来父亲早已知晓内情,这是在考验他如何处理。
"儿臣请命彻查此案,还漕运清明。"
李世民却摇头:"不急。朕已命刑部侍郎孙伏伽暗中调查。你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他指向殿外,"吐谷浑可汗派使者来求亲,指名要尚公主。"
李承乾心头一震。历史上贞观九年才有弘化公主和亲吐谷浑之事,如今竟提前了四年!这是他改变漕运带来的蝴蝶效应吗?
"父皇的意思是..."
"朕已决定让你全权处理此事。"李世民目光深邃,"记住,和亲不仅是姻亲,更是国策。你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
离开两仪殿,李承乾心事重重。他明白父亲这是在锻炼他处理朝政的能力,但一连串的事件背后,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漕运案、和亲事、世家动作,这些绝非巧合。
三日后,洛阳。
李承乾站在含嘉仓城的高台上,俯瞰着如蚁群般忙碌的运粮队伍。新任仓监郑德玄毕恭毕敬地跟在身后,不断介绍仓廪情况。
"殿下请看,这是新入库的江南漕粮,颗粒饱满,足额足量。"
李承乾随手抓起一把米,在指尖摩挲。米粒看似饱满,但色泽有些异常。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今年江南雨水如何?"
郑德玄不假思索:"风调雨顺,大获丰收。"
"是吗?"李承乾突然冷笑,"可孤记得扬州刺史奏报,今夏江淮有涝,稻谷多受潮霉变。"他猛地将米粒拍在郑德玄胸前,"这些'新粮',至少是两年陈米!"
郑德玄脸色刷白,扑通跪下:"殿下明鉴,下官实在不知..."
"不知?"李承乾厉声打断,"那孤告诉你,这批漕粮在汴州就被调包,好粮进了郑氏粮栈,陈米充作官粮!元仁就是查到此事才遭毒手!"
郑德玄浑身发抖,连连叩头。李承乾却已转身离去,对随行的东宫卫率道:"封存所有账册,彻查仓中存粮。另派快马回京,请父皇下旨搜查汴州郑氏粮栈!"
当夜,洛阳行馆。
李承乾正在灯下审阅账册,忽闻窗外一声轻响。他警觉地抬头,只见一片柳叶飘落案头——这是他与暗探约定的警示信号。
"进来。"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闪入室内,正是派去监视郑德玄的密探:"殿下,郑德玄连夜派人送信去荥阳,还...还约见了吐谷浑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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