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九光车子上起开的鱼都卖没了,车子里还装了一板没开封的青鱼。
他推着卖鱼的车子往家走,脚步轻盈得跟踩着祥云似的,仿佛一步就能登天。
路过小铺,九光想给他妈送两条鱼。他抽出车子里的一根木棍,咔地支上推车,伸手把没开封的鱼拖出来。
在地上找块平整的地方,垫上丝袋子,九光托着那板鱼,不轻不重地在丝袋子上墩了两下,冻在一起的鱼松动了。
九光用螺丝刀子熟练地撬着青鱼,螺丝刀子一点都没有伤了鱼身。
九光干活有窍门儿。
这时候,有来小铺买货的顾客,看到九光地上的青鱼很新鲜,颜色干净,没有破相。
顾客就问:“啥鱼啊?好吃吗?”
九光头也不抬,继续起鱼:“青鱼,好吃,这是给我妈送来的。”
顾客说:“卖我一秤盘子呗,我也尝尝。”
顾客把九光起开的那些鱼,都捡到袋里,买走了。
九光站在小铺门前,一边起鱼,一边卖,最后剩下五六根青鱼,顾客再买,他不卖了。
李雅娴看到九光在外面忙碌着卖鱼,大冷天的,九光帽子上的绒毛都挂了霜。
李雅娴冲周世斌一努嘴:“你去帮帮儿子,他忙不过来了。”
周世斌靠在椅子上,吱吱地喝着冒着热气的茶水:“他自己的事自己干!”
李雅娴心疼儿子,她拿出茶缸子,往里面打了两个鸡蛋,放了一勺红糖,端起暖壶,往茶缸子里倒热水,一边倒水,一边用筷子搅拌鸡蛋。
李雅娴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鸡蛋水,推门递给九光:“儿子,都喝了,暖和暖和。”
九光受不了父母对他好,他端起红糖鸡蛋水,咕咚咕咚地喝着,又甜又香,心里热乎乎的。
他把青鱼用秤盘子装了,推开小铺的门,咣当一声放到柜台上:“妈,你晚上炖了吃,给我爸下酒。”
周世斌在一旁不冷不热地说:“用秤盘子装鱼给你妈,秤一秤,是多少?是不是要我给你钱呢?”
九光不愿意听他爸说话,但又想跟他爸说话,可父子俩没说上两句,就吵。
李雅娴笑着把鱼放到袋里:“九光,别听你爸的,妈一会儿炖鱼吃,这是我儿子送我的!”
李雅娴最后一句话,故意抬高了声调。
原本,九光今天到小铺,有点别的事,想跟小铺借钱,可他一开口,周世斌就说:“呦,我还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卖了这么多天鱼,才想起来给我们送点鱼吃,原来是要借钱啊,这点鱼挺贵!”
九光气得说不出话来,气呼呼地走了。
冬天晚上四点多钟,东北江边这座小城就黑了,五点多,就黑透,要是没有路灯,外面伸手不见五指,走到对面,都看不清人。
静安做好饭菜,坐在热炕头,给老爸织毛衣。她想赶在元旦前,把毛衣送给老爸,作为新年的礼物。
盘腿坐在炕上,就觉得肚子里一动一动,好像里面的小宝宝在跟她说话。
见九光披着大衣走进来,静安兴奋地叫他:“孩子在我肚子里动了。”
九光刚跟老爸生完气,心情不悦:“你可拉倒吧,还没成型呢,就能动?”
静安说:“书上说了,怀孕五六个月的时候,就会有胎动。”
九光一听静安说“书上”,他就有抵触情绪。
可能是他念书少吧,他膈应别人在他面前提“书”。
九光敷衍:“别扯淡了,书上的那东西还能信?”
静安一愣:“你不信书上的,又不信我的话,爸妈的话你也不信,那你信谁的?”
九光把大衣丢在椅子上:“我谁也不信,听我自己的!”
静安见九光不高兴,她也就不说话,把饭菜端到桌上。九光一见饭桌上没有鱼,也没有肉,他食之无味。
“家里卖鱼的,你咋不做点鱼?”
静安皱眉:“一闻鱼腥味,我就想吐——”
九光啪地一声,把筷子撂到桌上:“你净事儿!”
静安不高兴:“我不跟你说话,你说话就丧!”
九光躺在炕上,从大衣兜里掏出钱来数。这都是一天卖货的钱,早晨拿出去的是零票,晚上回来,有好几张整票。
卖了这些天的鱼,九光觉得他自己去大连上货,进价会更低,他赚头更多。
只是,九光兜里没有那么多钱,他问静安:“家里有多少钱?”
静安赌气:“不知道。”
九光笑:“你看,我跟你闹着玩的,你还真生气了?”
静安不悦:“每次把我惹生气,你都说是闹着玩,以后别跟我闹着玩,膈应你这出!”
两人拌嘴,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笑。
九光兜里的钱,加上家里的钱,去大连进货还是不够。
九光躺在炕头,看向静安:“你能不能跟你妈爸借点钱?”
静安问:“借钱干嘛?我们的钱够用。”
静安不想跟她爸妈借钱,那说明她婚后的日子过得不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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