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李宏伟请客,大家还是在廉家油坊旁边,挂一个幌的小吃部吃饭。
这是小城里唯一的一个挂一个幌,却能做出过油菜的小吃部。
刘艳华瘦了,白了,一进小吃部,静安竟然没有认出来她。因为她穿个貂儿,下面是条皮裙子,脚上蹬了一双高腰的黑皮靴。
静安还琢磨呢,小七怎么来了?等往女人的脸上一看,她瞪大了眼睛,说:“刘艳华,你咋穿这样啊?”
刘艳华说:“不好看吗?大城市都这么打扮,时髦吧?”
静安笑着说:“是挺时髦,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刘艳华这次回来,说南方的菜吃着不对胃口。她想去长胜看看。她要是在长胜能赚到钱,她就不走了。
饭后,刘艳华搂着静安的手臂,让李宏伟和小斌子先走。
静安推着自行车,刘艳华亲热地说:“在外地真想你们。”
静安说:“宝蓝咋样,挺好吧?”
刘艳华说:“挺好,宝蓝在那面混得可好了,认识人也多,她到了那面,东北话都不说了,哎呀,那家伙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港妹子呢。”
静安笑了,宝蓝聪明能干,到哪里都不吃亏。
刘艳华说:“静安呢,我算想好了,人呢,只要不在乎这张脸,太容易挣钱!”
静安琢磨刘艳华的话。
楼房盖起来了,街面上的店铺,一家又一家,街道上音响的动静大了,摩托车多了,腰里挂着传呼机,怀着揣着大哥大的人,越来越多。
红房子服装店那面,据说二楼都开了洗头房,里面的情况不可明说。
好像,整个世界都变了。
静安说:“艳华,你见到文丽了吗?就是我和宝蓝的同学。”
刘艳华一愣:“见到了,挺好的。”
静安觉得刘艳华说得有点敷衍,就问:“她干啥呢?”
刘艳华说:“你们打电话,她说她干啥呢?”
静安说:“她说在一家私立学校上班呢。”
刘艳华说:“我跟她没啥来往,那她就是教书呢。”
刘艳华的回答,让静安不太满意。但是哪里不满意,也说不出来。
刘艳华忽然搂住静安的脖子:“我听小斌子说,你到舞厅唱歌去了?”
静安说:“不是到舞厅唱歌,我是在乐队唱歌——”
说完,她自己也笑了,她也是忌讳“舞厅”两个字。
刘艳华说:“你跟我到舞厅挣钱得了,还上那个班有啥意思?”
静安说:“我坐办公室了,你不知道吗?将来还备不住做秘书呢。”
刘艳华一撇嘴:“做秘书能咋地?除了写材料,就是给领导端茶倒水,人家吃饭,你也要陪酒,那样的话,还不如到舞厅陪酒,还有小费呢。陪着领导出去喝酒,名声也一样没了,还啥也没捞着。”
静安吃惊地看着刘艳华,刘艳华说话这么直接?
刘艳华说:“你看我干啥?我说得不对吗?我呀,出去一圈,算是看透了,说啥都是白扯,挣钱才是硬道理,人呢,要是穷,连说话都没人听。有钱了,你就是三块豆腐高,人们也高看你一眼!”
静安说:“挣钱,得挣干净的钱。”
刘艳华蹙着眉头,撇着嘴,说:“你花钱的时候,谁还问你钱是干净的还是不干净的呀?你呀,死脑筋,等将来你吃够了苦头,想挣钱的时候,都晚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
三月初,又下雪了。小雪时而变成小雨,时而又变回小雪,就像一个魔术师,簌簌地从空中飘落。
刘艳华送静安回家,走在雪地里,两个女人说到挣钱的事情。刘艳华劝说静安跟她一起去长胜挣钱。
静安说:“我对象也不同意,我父母也不让。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挣不着,我还受穷,你说我心里能不着急吗?”
刘艳华说:“你听他们的干啥呀?挣钱就完了,要是在乎那么多,啥也干不成!”
静安又活心了。但在挣钱和家庭之间,她最后选择了家庭。
两人已经走过小十字街,往大十字街走。
地上的雪落了一层。棉鞋踩上去,带出的风把轻飘飘的雪震开了一点。雪就像轻柔的棉絮一样,掀起一块,盖在旁边的雪上。
刘艳华说:“我说了这么半天,嘴皮子都快磨薄了,你到底去不去呀?”
静安笑笑:“再说吧。”
刘艳华生气地给了静安一杵子:“以后,看我挣钱别眼馋。”
静安说:“你还没挣钱呢,就有点瞧不上我了?”
刘艳华说:“放心吧,我不带那样式的,等我挣到钱了,就请你吃饭。”
静安说:“艳华,我跟你说件事,你到了舞厅你注意一个人——”
刘艳华好奇地问:“谁?”
静安说:“葛涛,葛老板,大家都叫他六哥,你离他远点!”
刘艳华说:“为啥离他远点?”
静安说:“这个人腥,小哥说他身上有人命,反正,这个人身边女人不少,总之吧,你听我的没错,离他远点,他对你好,你也别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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