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光连珠炮一样的逼问,让静安一时说不上话来。就好像有人拿着水管向她喷水,水直接把她整个脸都包围。
让她喘不上来气,无法呼吸,一呼吸,就会吸进脏水。
九光怎么会知道静安去墓地?还知道她去哭丧?静安有些发懵,后背也发凉,这是谁告诉九光的?
眼下当务之急,是怎么平息九光的怒气。
静安说:“九光你听我说,我去墓地是有原因的——”
九光忍耐着愤怒,还是一个劲地逼问:“你有啥原因?你为什么昨天不告诉我?你从来没把我当回事,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先跟我说,你眼里根本没有我,你就是瞧不起我——”
静安好容易等到九光喘息的功夫,她说:“不告诉你,就是怕你不让我去——”
九光更加生气:“你明知道我不让你去还非得去,你为什么总是跟我做对?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你怎么总是听别人的?你究竟是我的媳妇,还是别人的老婆?”
这话说得太重了,静安控制了很久,实在按捺不住也火了。
静安说:“我不告诉你是怕你不让我去,但你不让我去我也要去。至于我是谁的老婆你心里清楚,你就这么喜欢往你自己的脑袋上扣屎盆子?”
九光说:“这是我自己扣的吗?你都做出来了,还用我说?你背着我去墓地,你还背着我干了什么?”
九光要是一直这么咄咄逼人的逼问静安,静安就不想说话了,她气的额头的青筋都蹦了起来,脑袋嗡嗡响。
尤其在门卫室,静安不能把难听的话还给九光,在气势上,在态度上,在音量上,这场争执,静安都处于下风。
她忽然想起韩老师的话,不能生气,不能吵架,这对唱歌不利,对身体不利。
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脏砰砰地跳着,感觉身体像一个灌满了气的沙袋,被九光左一拳右一拳的打。
她却毫无还手之力,身体疼,心也憋闷。
那种窒息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九光的逼问一句一句地催着她,她先回答哪个问题?是自证清白,还是解释她为什么去墓地?
这场矛盾,看似是静安去墓地引起的,但她和九光的矛盾不这么简单,有观念的不同,有做事的不同,还有——
九光大男子主义,认为媳妇是他的私有财产,在这个家里,媳妇要无条件地服从他,听命于他,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得到他的允许。
如果他不允许,媳妇就不能去做。媳妇去做了,就是大逆不道,就要接受他的训斥和逼问。
想到这里,静安有愤怒,有不甘,有委屈,有憋闷,有压抑已久的痛苦和心塞,一时之间,心里激起千层浪。
这么多问题,她回答久光哪个问题?
见静安不说话,电话那头的九光更是愤怒:“你都说呀?你咋不说了?你没理了!哪有你这样的媳妇,不管自己的孩子和男人,去帮别的男人,别的男人是你爹还是你丈夫——”
门卫室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打在玻璃上,顺着玻璃,无奈地被冲刷下去。
好像怨妇的一张脸。
静安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脸上看不到一丝光彩,灰蒙蒙的,好像被周围的夜色消融了。
静安攥着话筒,掌心湿漉漉的,她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
“九光,我去墓地是有原因的,谢哥的爷爷去世,谢哥的爷爷就爱听二人转,原本是想在老爷子生日这天唱,但是昨天他过世了。
“谢哥希望我去墓地给老爷子唱一回。谢哥帮你不少忙,第一次给你要回四轮车,第二次给你要大货车,我们不报恩吗?”
九光说:“报恩有很多种,老谢要是让你以身相许你也干?”
九光在激怒静安,他想看到静安发怒,骂人,哭泣,服软,想听到静安说,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就是你的人,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哪也不去了,以后,就乖乖地在家,给你洗衣做饭,给你捂被窝——
但静安却越发平静地说:“宫大哥的大货车被扣住那天,已经是深夜,谢哥半夜从家里出来,冒着鹅毛大雪帮你要车,我去墓地唱个歌怎么就不行?那我也做完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静安说完就挂断电话,把九光的嘶吼也挂断。
外面的雨声似乎更大了。静安看到对面刘师傅的一张吃惊的脸。
刚才和九光在电话的解释,刘师傅一定会认为两人在吵架。明天厂子里就会有不少人,知道他们两口子又打起来了吧?
管不了那么多,尤其是想管住别人的嘴,那是白费力气。我只管自己的事吧。
静安跟刘师傅道了谢,推门走进雨里。
雨水冰凉地淋在她的脸上,她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一座荒城。
夜色黑压压的向静安涌过来,黑得像墨汁,看不到一点光亮。
天空好像漏了,不停地倾泻着冰冷的雨水,好像要把静安淹没。
静安走下台阶,地面上竟然都是水,已经漫到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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