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那小药童和他高举的小纸包上。孙院判离得近,下意识地接过,只凑近一闻,脸色骤然剧变,失声惊呼:“石粉!是磨细的滑石粉!”他猛地抬头,眼神惊怒交加地射向御药房的方向,“这…这味道里还混着点苦味…是…是掺了劣质霉变的蒲黄粉掩盖气味?混账!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给各宫娘娘、宗室贵胄的养荣补血散里掺假?!”
此言如同惊雷炸响!殿内所有太医和官员脸色唰地全白了。御药房供给后宫和宗室的药材竟掺假?这是抄家灭族的滔天大罪!方才那几个眼神闪烁的低阶医官和药童,瞬间面无人色,腿肚子开始打颤,冷汗涔涔而下,下意识地想往人群里缩。
夏紫月眼中寒光暴涨!她等的就是这一刻!那只沉入鸡舍灵泉水底的假金羽,羽根处沾染的极细微的、带着特殊辛凉气味的止血草粉末,此刻仿佛在她眼前重现。那种止血草,正是御药房账册上被大量虚报消耗的几味贵价药材之一!水槽里假羽的染料被灵泉冲刷殆尽,而这太医院里隐藏的污垢,也该彻底涤荡了!
“来人!”夏紫月的声音冰冷如九幽寒风,带着铁血沙场淬炼出的煞气,瞬间冻结了整个偏殿的空气,“即刻封锁太医院所有门户!御药房一干人等,原地待查!孙院判,你亲自带人,彻查药库所有储备药材,尤其是止血草、蒲黄、滑石粉及其配伍方剂!给本宫一包一包地查!本宫倒要看看,是谁的爪子这么长,敢在皇城根下,动这断子绝孙的黑心钱!”
她怀中的泉儿似乎感受到母亲身上骤然散发的凛冽气息,小嘴一扁,小手紧紧攥住了夏紫月的衣襟。霜儿则好奇地看着瞬间变得肃杀紧张的大人们,小手指尖无意识地溢出点点光晕,在凝重的空气中跳跃,像不安的萤火。
孙院判早已气得浑身发抖,闻言如同领了军令,枯瘦的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一挥:“都听见陛下旨意了?!还愣着干什么!封锁门户!查!给老夫往死里查!一只耗子都不准放出去!”他身后几个心腹太医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向门口和御药房方向,太医院瞬间鸡飞狗跳。
那几个有问题的低阶医官和药童,见势不妙,想趁乱溜走。其中一人刚退到侧门边,手还没摸到门栓,就感觉脚下一滑,整个人“哎哟”一声向前扑倒,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他惊恐地低头,发现自己脚下不知何时汇聚了一小滩光滑的灵泉水渍,正幽幽地泛着微光。他惊骇地抬眼,正对上夏紫月臂弯里,泉儿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小家伙似乎被他的狼狈相逗乐了,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又轻轻一挥。
另一侧,一个想从窗户翻出去的药童,刚探出半个身子,忽觉眼前强光一闪。霜儿好奇地指着窗户的方向,小手指尖的光点骤然凝聚,化作一个刺眼的光团,像个小太阳般悬在窗框上。那药童被强光刺得“啊”一声惨叫,捂着眼睛从窗台上栽了下来,摔得七荤八素。
“拿下!”侍卫统领的暴喝声响起,如狼似虎的宫廷侍卫早已冲入,铁钳般的大手瞬间将那几个瘫软在地或捂眼哀嚎的嫌犯死死按住,拖死狗般拖到殿中。
夏紫月抱着泉儿,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抖如筛糠的几人。她没看那些小喽啰,目光如冰锥般刺向被侍卫按在最前面、一个穿着八品医官服色、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御药房管库吏,赵德贵。此人看似老实巴交,实则眼神闪烁,是夏紫月之前暗查药材账目时锁定的重点怀疑对象之一。
“赵德贵,”夏紫月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蕴含着山雨欲来的恐怖压力,“本宫记得,上个月御药房报损的止血草,足有三百斤?霉变蒲黄,报损一百五十斤?”她每问一句,赵德贵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陛下…明鉴…”赵德贵牙齿咯咯打颤,语不成句,“天…天时潮热…保管不易…确…确有损耗…”
“损耗?”夏紫月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洞穿一切的嘲讽,“好一个‘损耗’!那鸡舍水槽里沉下去的金羽,羽根上沾的止血草粉末,带着御药房库房特有的防潮樟脑和干艾草混合气味,也是被风吹去的不成?那包混着霉变蒲黄和滑石粉的‘糖粉’,也是自己长了腿跑到后角门的不成?”
“轰!”赵德贵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看向夏紫月,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连假祥瑞案里用来粘合劣质金粉的廉价胶泥,都特意用了御药房废弃药渣里熬出的粘稠汁液,气味混杂难以分辨。却万万没想到,那根被白羽啄下、用来栽赃陷害的假金羽,竟成了索命的铁证!更没想到,这位深居简出的皇后娘娘,竟对药材气味细微差别敏锐至此!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赵德贵彻底崩溃,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地磕头如捣蒜,“是…是小的猪油蒙了心!是…是内务府采办处的钱公公…他…他逼小的做的!他说…说报损的药材,他能找到路子高价卖给京外的黑药商…所得利润,分…分小的一成…他拿七成,还有两成…两成是打点上面…”他语无伦次,如同竹筒倒豆子,只想拼命抓住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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