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开始变得炎热起来,大王屯的泥地里就像铺上了一层热油。
王贵蹲在临时搭的草棚子外头,瞅着自家被泥石流冲成烂泥的宅基地,愁得后槽牙都咬酸了。
旁边他婆娘抱着俩娃,眼睛哭得跟烂桃似的,抽抽搭搭地念叨:“这日子没法过了…… 五贯钱够干啥?连个草棚都撑不了仨月……”
话音刚落,就听人群里炸雷似的一声大喊:“哭啥!天塌下来有本县顶着!”
苏康穿着一身沾了泥的官服,刚从泥堆里把个吓傻的娃抱出来,这会儿叉着腰站在高坡上,脸红脖子粗地吼:“王贵家的房子,本县亲自盯着盖!所有干活的,工钱日结,管饭!”
“日结?”
人群里跟扔了个炮仗似的,瞬间炸开了锅。
“苏大人没忽悠咱吧?当天干活当天拿钱?”
“你看苏大人那架势,像说瞎话的?前儿个河滩挖淤,不就是当天算钱?”
“那还愣着干啥!砍树的砍树,搬石头的搬石头啊!”
刚才还蔫头耷脑的男女老少,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动了起来。
汉子们扛着斧子往树林冲,娘们儿蹲在河边洗野菜准备午饭,连半大的娃都拎着小筐捡树枝,原本哭哭啼啼的受灾点,眨眼成了赶大集似的热闹场面。
王贵刚要撸袖子上前帮忙,就被苏康一把按住了:“你歇着去,照顾好你婆娘孩子。房子的事,我盯着。”
他扭头冲向拾穗营的弟兄们喊道:“王刚,带几个人去附近找石灰石,越白越纯越好!张武,找几个机灵的,跟我搭建土窑!”
众人这才发现,苏大人没跟大伙儿一起盖草棚,反倒在离河岸不远的地方,指挥着挖了三个半人高的圆土窑,跟村里烧砖的窑似的,就是小了一圈。
“苏大人,您这是要烧啥?”
有个老石匠凑过来,摸着胡子直纳闷,“盖房子用得着烧窑?咱祖祖辈辈盖房都是黄泥糊墙,您这又是烧又是炼的,莫不是折腾啥花样?”
一个抱着孙子的老婆婆眯着眼打量土窑,瘪着嘴嘀咕道:“我看这窑像坟头似的,莫不是要给山神爷烧祭品?前儿个刚发了泥石流,许是得罪了山神,苏大人这是要祭窑谢罪?”
旁边立马有人接话:“我瞅着像!去年邻村闹旱灾,就盖了这样的小窑,烧了三牲祭品,后来还真下了雨!”
“不对不对,”
一个年轻媳妇抱着孩子,往窑里瞅了瞅,“这窑里堆的都是白石头,哪有祭品?我看是要炼丹!说书先生讲过,神仙都拿石头炼丹,吃了能长生不老,苏大人莫不是想当神仙?”
“呸呸呸!”
旁边的老汉赶紧啐了两口,“妇道人家懂啥!这白石头叫石灰石,烧出来能当肥料,前几年我见地主家烧过,撒在田里能壮麦子。苏大人怕是想借着盖房的由头,给地里攒肥料呢!”
“用肥料盖房子?”
有人笑出了声,“李老汉您糊涂了?肥料是撒地里的,抹墙上还不招虫子?我看是苏大人没见过咱乡下盖房,瞎指挥!”
苏康正蹲在地上和泥糊窑壁,头也不抬:“烧点稀罕玩意儿,两日后你们就知道了。”
“稀罕玩意儿?”
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婆娘撇嘴,“我看是烧钱吧?这石灰石在山上一捡一大把,烧出来能当饭吃还是能当瓦盖?怕不是苏大人在城里待久了,不懂咱乡下盖房的门道。”
“我瞅着那石灰石,烧出来跟面儿似的,风一吹就散,能结实?”
一个年轻汉子蹲在地上,用树枝扒拉着地上的石灰渣子,“依我看,还不如多和点黄泥,掺点碎草,那才叫结实。”
“就是就是,”
旁边一个老汉接话,“想当年我盖房,黄泥里掺了麦秸,暴雨淋了三天都没塌。这白花花的粉面子,能顶啥用?”
大伙儿七嘴八舌猜了半天,苏康只笑不说话,把打碎的石灰石块一层层码进窑里,又让人抱来干松木引火。
等火苗 “噼啪” 窜起来,他才拍了拍手:“行了,火候盯着,别灭了也别太旺。”
傍晚时候,苏康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村里的老族长:“这些钱您拿着,给王贵他们几户买些米面,再让没受灾的人家搭把手,保证他们饿不着冻不着。”
他又转头叮嘱烧窑的几个:“夜里轮着班看,窑温别降了,明儿一早我再来。”
带着拾穗营的人回县衙时,王刚忍不住问:“大人,您烧那石灰石到底要干啥?真能盖房子?我瞅着村民们都在嘀咕,说您这是瞎折腾。”
苏康打了个哈欠:“明儿你就知道了,保准让他们惊掉下巴。”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苏康就带着刘铁臂、刘二等人赶来了。
刚到土窑边,就闻见一股呛人的味儿,窑顶还冒着白气。
“开窑!”
几个汉子撬开窑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里面不是黑黢黢的石头,而是一堆灰白灰白的松散块儿,拿手一捏就成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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