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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粘稠的黑暗,沉沉压在无垠的枯骨沼泽之上。湿冷的腐气如同活物,丝丝缕缕钻入刘周口鼻,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千年积攒下来的死亡与绝望。脚下的“土地”并非泥土,而是无数年代久远、早已石化又碎裂的骸骨,层层叠叠,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仿佛每一步都在惊醒沉睡的亡灵。巨大的、不知名兽类的肋骨斜刺苍穹,在惨淡的微光里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稀薄、散发着幽绿磷光的毒瘴,像幽灵的纱裙,贴着地面无声地流淌、缠绕。
刘周背靠着一根冰冷的巨大脊椎骨,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肋间撕裂般的剧痛。冰冷的汗水混杂着污泥,从他额角不断滚落。他用力咬紧牙关,才勉强将涌到喉头的腥甜咽了回去。内视丹田,原本在小世界足以开山断江、汹涌澎湃的元力,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攥住,运转间艰涩无比,每一次催动都像是在推动万钧巨石,艰难万分,带来的增幅却微弱得可怜。
“真界……”他无声地翕动嘴唇,吐出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小团白雾,旋即被腐臭的气息吞没。这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离开囚笼小世界的狂喜早已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无力。这片天地,浩瀚无垠,法则如铁,元力如铅汞般沉重粘稠。他这所谓的“至尊”,在这里渺小如尘埃,脆弱得连沼泽里一条不起眼的毒虫都能轻易要了他的命。
身后,骤然传来一声尖利刺耳的嘶鸣,仿佛金属在骨骼上狠狠刮擦!紧接着是密集的“噗噗”声,如同无数锐器刺入朽木!
刘周瞳孔骤缩,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猛地向侧面扑倒,几乎是贴着地面滚了出去!
嗤嗤嗤嗤!
数道乌光带着令人心悸的破空锐响,擦着他刚才倚靠的脊椎骨边缘射过。那坚硬的石化骨面,竟如同豆腐般被轻易洞穿,留下几个深不见底、边缘还在冒着丝丝腥臭黑烟的孔洞!一股浓烈的、带着甜腥的腐毒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阴骨刺蛇!”刘周头皮发麻,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这是一种枯骨沼泽特有的剧毒凶物,形如长矛,通体由一种极其坚硬、蕴含剧毒的奇异黑骨构成,速度快如闪电,喜食生灵骨髓。它们没有眼睛,全凭对活物气血和元力波动的敏锐感知发动致命袭击。刚才那一下,若非他从小世界无数生死搏杀中磨砺出的本能还在,此刻他已被钉穿!
根本来不及思考,那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再次逼近,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影!
“不能硬抗!”刘周心中警铃大作。体内那点可怜的元力疯狂涌向双腿,脚下猛地一蹬!砰!脚下碎裂的骨渣炸开一片,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前狼狈窜出。动作全无在小世界时的飘逸潇洒,只有最原始、最笨拙的逃命!
噗!又一道阴狠的乌光几乎是贴着他的脚后跟钉入骨地!溅起的碎骨渣打在他的小腿上,生疼。
刘周不敢有丝毫停留,将速度催动到极致,像一头被追猎的孤狼,在由无数骸骨构成的死亡迷宫中亡命奔逃。脚下是随时可能塌陷的骨坑,身边是缠绕的剧毒瘴气,头顶是巨大骨刺投下的死亡阴影,身后是不断破空袭来的索命乌光!
呼——吸——呼——吸——
沉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都带着血腥味。胸口火烧火燎,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水,每一次迈步都沉重无比。真界无处不在的沉重压力,像无形的枷锁,疯狂消耗着他本就不多的体力。内腑的伤势在剧烈运动中如同被钝刀反复切割,痛楚一波波冲击着神经。阴骨刺蛇的嘶鸣声如跗骨之蛆,忽左忽右,死死咬住不放。
“该死!”刘周眼中布满血丝,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上心头。力量!前所未有的对力量的渴望,如同野火般在他胸中疯狂燃烧!在小世界,他是站在顶峰的至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在这里,他连一条畜生都不如的毒蛇都甩不掉!变强!唯有变强!这念头从未如此刻骨铭心,带着血与火的烙印,成了支撑他在这绝境中唯一不肯熄灭的火焰。
就在他感到力竭,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被那跗骨之蛆的蛇鸣吞噬时,前方灰蒙蒙的瘴气中,隐约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和一种奇特的、仿佛某种坚韧兽皮被剧烈摩擦的“沙沙”声。
“有人?”绝望中骤然出现一丝微光,刘周精神猛地一振,求生的本能压过一切。他咬紧牙关,榨干丹田最后一丝元力,甚至不惜牵动内伤,喷出一小口鲜血,速度硬生生又拔高了一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亡命冲去!
轰!
他猛地撞开一片低垂的、由巨大肋骨构成的骨帘,眼前景象豁然一变!
这是一片相对开阔的骨地,地面被某种力量粗暴地夯实过,堆积的碎骨少了很多。七八个穿着统一制式皮甲的身影正围成一圈。那皮甲呈暗褐色,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鳞片,显然并非凡品。他们手持的武器也极为奇特,并非寻常刀剑,而是一种前端带着倒钩、形似巨大兽爪的金属锁链,链身流动着幽暗的符文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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