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黑暗中透出的一线生机?
他的目光,落在桌案上那只从州桥密库中取出的黑色铁盒上。
盒子不大,却沉甸甸的。
里面装着的,正是朱勔等人通敌卖国的铁证——那本用“茶引密码”书写的秘密账册。
“大哥,此行凶险万分,恐是鸿门宴!”铁头鱼一脸忧色,粗壮的手掌握紧了腰间的短刀,“蔡京、高俅在宫中眼线密布,官家此举,焉知不是受了他们的蛊惑,要诱杀大哥?”
“鸿门宴,也得闯一闯。”
周邦彦的声音异常平静,眼神却锐利如鹰。
他深知,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大宋最后的生机。
他必须赌,赌徽宗心中尚存一丝清明,赌这位艺术家天子对自己江山的最后一丝眷恋。
他必须将这份账册,亲手交到徽宗面前。
“备马!”
周邦彦霍然起身,将那只沉甸甸的铁盒小心地揣入怀中。
铁盒的冰凉透过衣衫,紧贴着他的胸膛,也坚定着他的意志。
他想起父亲周御的教诲:真正的拱圣营战士,不仅要善用弓矢,更要善用时机,以身为箭,射向最关键的目标。
今夜,他就是那支离弦的箭。
父亲的铁胎弓,他没有带。
今夜,他要用的武器,是真相。
马蹄踏破汴京深夜的寂静,在空旷的御街上敲出清脆而孤独的回响。
马蹄声直奔那座在夜色中宛如一头匍匐巨兽的艮岳。
这座集天下奇石美木,堆砌而成的皇家园林,此刻静谧得有些诡异。
风吹过千姿百态的太湖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低语。
“格物致知”殿内,灯火通明。
徽宗赵佶端坐殿中,面前的御案上,依旧摆着那份改期文牒和那只白瓷茶盏。
他的脸色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神却异常复杂。
周邦彦一身青色布衣,未着官袍,步履沉稳地走入殿中。
他的神色沉静如水,目光在触及御案上那两样东西时,微微一凝,心中已然了然。
“微臣周邦彦,参见官家。”他躬身行礼,不卑不亢。
“平身。”
徽宗的声音有些飘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周爱卿,深夜召你前来,是为这份文牒。”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那份李师师呈上的“改期献艺”文牒。
“此乃李师师所呈,言其身体不适,欲将冬至献艺,改期至……腊月廿五。”
徽宗的目光,如鹰隼般紧紧盯着周邦彦的脸,似乎想从他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异样。
周邦彦心中了然,这是试探,是天子在正式亮出底牌前的最后一次掂量。
他垂下眼眸,恭敬地回答:“李师师姑娘冰雪聪明,技艺超群,能得官家厚爱,乃是她的福分。至于献艺日期,此乃宫中仪制,微臣品阶低微,不敢妄议。”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不显得与李师师过从甚密,也未流露出任何知晓内情的痕迹。
徽宗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完全满意。
他拿起那份文牒,指着上面那个已经有些模糊的“崇宁五年”贡茶印记,语气陡然转厉,充满了帝王的威压:
“周爱卿,你曾任开封府推官,掌管刑名案牍,想必对这文书印信颇为熟悉。你且仔细看看,告诉朕,这份寻常的改期文牒上,为何会有七年前的贡茶印记?!”
殿内的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抽空。
周邦彦知道,真正的交锋,开始了。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第一次毫无畏惧地迎上徽宗的视线,平静而坚定地说道:
“官家,此印记,臣确实识得。”
“只是,臣今日冒死前来,并非只为解此印记之惑。”
他顿了顿,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无比沉重而清晰。
他将手伸入怀中,缓缓地,取出了那只黑色的铁盒,双手奉上,举过头顶。
“臣斗胆,有更重要的物证,要呈与官家御览!”
“此物,或可解开官家心中所有疑团!”
那只在烛光下泛着幽冷光芒的铁盒,像一个潘多拉魔盒。
一旦打开,便会释放出足以颠覆整个大宋朝堂的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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