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焚炉”那幽深的洞口,疤脸汉子已经等在那里,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贪婪和审视的复杂表情。
看到尚枳虽然依旧脸色苍白阴沉,但眼神冰冷锐利地望过来,他下意识地收敛了几分轻慢。
“哼,还以为你们被昨天的‘黑煞火’烧成灰了呢。”疤脸汉子嗤笑一声,指了指旁边堆积如山的废料,种类比昨天更加驳杂,散发着更令人心悸的混乱能量波动。
“今天的‘硬骨头’更多了,有‘蚀心金’、‘焚骨火晶渣’,还有刚挖出来的‘腐沼毒泥’!老规矩,按净化程度算钱!别给老子搞砸了!”
尚枳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些散发着毒气、寒气、热浪的废料,径直走向其中一堆颜色惨绿、散发着浓烈恶臭和阴冷气息的“腐沼毒泥”。
林柠紧随其后,暗自戒备。
净化开始了。
比昨日更加凶险。
尚枳枯瘦的手掌按在那些剧毒污泥上,幽蓝的蚀骨阴火如同最凶悍的猎食者,疯狂地钻入、吞噬、焚毁那些致命的毒素和阴寒能量。
过程更加狂暴,反噬带来的痛苦也更加强烈。
尚枳的身体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破衣,牙关紧咬。
但她那双冰冷的眼眸却死死盯着被净化的废料,没有丝毫退缩,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专注。
痛苦是永恒的,但此刻,她只是将这份净化带来的新痛苦,如同冰冷的石块,一块块垒进自己早已不堪重负的“痛苦高塔”之中。
林柠的心紧紧揪着,既要警惕疤脸等人的动向,又要担心尚枳下一刻就会彻底崩溃。
整整一天,她们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尚枳净化了一堆又一堆散发着致命气息的废料,每一次都像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本源。
疤脸汉子从最初的惊疑,到后来的贪婪,再到最后,看着尚枳那如同不知疲倦、也感觉不到痛苦的冰冷姿态,眼中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当最后一堆散发着灼热辐射的“焚骨火晶渣”在尚枳手中化作无害的灰烬时,夕阳的余晖——被黑水城的灰雾染成病态的暗红色,正努力穿透云层。
尚枳猛地抽回手,身体晃了晃,被林柠及时扶住。
她气息稍弱,但眼神中的冰冷丝毫未减,仿佛一天的痛苦折磨只是拂过坚冰的微风。
疤脸汉子这次没有太多废话,阴沉着脸,仔细检查了所有净化后的废料,最终丢给林柠一个鼓囊囊的小皮袋。
林柠掂量了一下,里面大概有三十多块下品灵石,还有一些零碎的低劣金属边角料——这已是疤脸能给出的“慷慨”价格,但也远超昨日。
林柠默默收起皮袋,扶着尚枳离开焚炉。
夕阳那带着微弱暖意的暗红光线洒在街道上,尚枳几乎是本能地、极其厌恶地侧过身,将自己完全缩进林柠身体的阴影里,脚步也加快了几分,仿佛要逃离那光线的触碰。
看着尚枳对那微弱暖意都如此排斥的样子,一个困扰了林柠百年的疑问,终于在她清点完今日收获、两人蹒跚走向那个肮脏窝棚的路上,忍不住问出了口。
“师父……”林柠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弄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我在一百年前……就十分疑惑了。”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
尚枳没有回应,依旧闭着眼睛,任由林柠搀扶着前行,仿佛已经沉入了对抗体内永恒痛苦的深渊。
林柠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为什么……你如此讨厌热的东西?阳光,火焰,甚至只是……一点点温暖的气息?”
她问得很直接,目光落在尚枳紧蹙的眉心和下意识避开光线的动作上。
巷子里只剩下她们蹒跚的脚步声和远处矿坑的轰鸣。
林柠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得不到任何回应,或者是一句冰冷的“与你无关”。
尚枳紧闭的双眼,那浓密的、如同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就在林柠准备放弃,将疑问重新埋回心底时,一个极其嘶哑、冰冷,却又带着某种遥远空洞感的声音,从尚枳干裂的唇间吐出——
“因为……火。”
只有短短三个字,却像裹挟着万年寒冰的利刃,瞬间刺穿了空气。
尚枳依旧闭着眼,仿佛在看着自己灵魂深处某个永不愈合的伤疤。
她没有再说话,但林柠却从那三个字里,感受到了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刻骨铭心的恨意和……恐惧。
那不仅仅是厌恶,是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对火焰本身的诅咒。
林柠瞬间明白了。
她想起了旧神域中尚枳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想起了她体内那焚毁一切的蚀骨阴火。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脑中成形——那蚀骨阴火,是否并非天生?它是否源于一场……酷刑?一场用火焰施加的、持续了不知多久的极刑?
以至于火焰本身带来的痛苦,成为了她永恒不灭的梦魇,即使后来掌控了更可怕的火焰,也无法抹去那源自本能的、对“热”的恐惧与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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