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楠站在返回舱的舷窗前,望着外面那颗蓝白相间的星球缓缓放大。地球的大气层边缘泛着淡金色的辉光,像是在迎接这位从星辰深处归来的旅人。
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终端,女娲的界面安静地显示着“信号稳定中”。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也是他在星际战场与现实之间反复穿梭的唯一依靠。
舱内灯光柔和,几名高级军官正在低声交谈,气氛轻松却带着一丝拘谨。毕竟,在这场战争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军衔、却能直接指挥联合舰队的存在。
“程先生。”一名军官忽然开口,“感谢您为我们带来了胜利。”
程楠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这所谓的“胜利”,只是暂时的喘息罢了。
返回舱顺利进入大气层,剧烈的震动和高温让窗外变成一片火红。直到降落伞缓缓张开,整个世界才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外滩观景平台早已被清场,临时搭建的欢迎台布置得庄重而简洁。各国代表、媒体记者、安保人员整齐列队,等待着那位“拯救人类”的英雄降临。
当舱门打开的一瞬间,镁光灯如潮水般涌来,快门声此起彼伏。
程楠眯了眯眼,调整呼吸,缓步走下舷梯。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仿佛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终于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掌声响起,热烈而不失分寸。各国代表依次上前握手致意,外交辞令轮番登场,场面热闹却不失秩序。周卫国站在一旁,目光沉稳,等人群稍稍散去后,才走上前来,低声说道:
“欢迎回来。”
“谢谢。”程楠点头,“不过我更希望是‘暂时回来’。”
周卫国看了他一眼,没多问,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接待厅里还有事要谈。”
两人穿过人群,进入临时搭建的接待区。门口的保安敬了个礼,目送他们离开。镜头追了一段,最终被挡在玻璃门外。
会客室内,茶已经泡好,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龙井香。
“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周卫国坐在对面,语气平静。
程楠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我知道的,比你想的还要多。”
“你不能一直这样游离在体制之外。”周卫国说,“你的技术、你的能力……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决定它的走向。”
“我不是一个人。”程楠放下杯子,“我只是那个执行者。”
周卫国沉默了几秒,忽然换了话题:“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基地谈话时,我说过一句话吗?”
“哪一句?”程楠看着他。
“你说的每一句都像谜语。”
“不是谜语。”程楠笑了,“只是答案还没到揭晓的时候。”
周卫国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的黄浦江依旧流淌不息,两岸高楼林立,城市繁华如旧。
“你知道吗?”他说,“有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太依赖你了。”
“可我不是救世主。”程楠说,“我只是不想看到它毁灭。”
“那你打算怎么做?继续一个人背着所有压力,还是……找个可以信任的人一起分担?”
程楠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桌上的终端屏幕。女娲的界面一闪而过,弹出一条新信息:
【未知能量波动:检测到微弱信号残留,来源不明】
他皱了皱眉。
“怎么了?”周卫国回头。
“没什么。”程楠摇头,“只是……有点累了。”
周卫国没有追问,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几天吧。至少现在,你是全世界最需要放松的人。”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一室静默。
程楠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刚才在返回舱里看到的那一幕——
那名陌生军官胸前的徽章,图案简单却熟悉。他曾在一个未来废墟的角落里见过类似的标记,那时,凌霜正带领小队搜查一处奴族残余据点。
他睁开眼,轻声对终端说:“女娲,调取3020年12月1日的战场记录。”
【正在检索,请稍候】
几秒钟后,终端屏幕上跳出一段影像。画面模糊,但能看清楚那些倒下的机械残骸,以及地上用血画出的符号——正是那枚徽章的图案。
程楠的心跳慢了一拍。
这不是偶然。
他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陈星,是我。”他说,“帮我查一件事。”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打字声:“什么事?”
“最近有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未来的数据回传?”
“有。”陈星顿了一下,“但内容很奇怪,只有几个数字和一张图片。”
“图片发给我。”
“马上。”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程楠点开附件,是一张黑白照片。画面中央是一座破败的纪念碑,上面刻着一行字:
“为未竟之战而战”
下方落款日期是——3020年12月1日。
程楠盯着那行字,良久没有移开视线。
他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甚至,还没有真正开始。
“喂?”电话那头传来陈星的声音,“你还在听吗?”
“在。”程楠轻声说,“只是……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什么事?”
“也许,我们从来都不是在阻止未来。”
“什么意思?”
“也许,我们只是在加速它到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叹息。
“你又来了,总是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程楠笑了笑,望向窗外渐渐西沉的夕阳。
“不是我不说清楚。”他说,“是有些真相,连我自己也还没准备好面对。”
天色渐暗,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远处的钟楼敲响六下,声音悠扬而深远。
他站起身,把外套披上,走出会客室。
夜风拂面,带着江水的气息。
程楠深吸一口气,心中却愈发清明。
荣耀属于过去,风暴仍在前方。
而他,必须再次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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